在疾速行军五天后,这天夜里,秦琼的第三骑兵队抵达了霍邑县境内,夜色笼罩着无边的旷野,远处是韩信岭模糊的山影,四周格外地安静,两里外一座小村庄也沉睡了,看不见一丝灯光。
五千骑兵如一条长长的黑龙,进入了一片占地约百亩的树林,树林里十分昏暗,也异常安静,鸟雀在骑兵进树林时扑棱棱地惊飞了一大片,一条涓细的小河穿过树林,汇进了数里外的汾水。
军队进驻树林,小河边顿时热闹起来,士兵们洗脸饮水,战马也伸长脖子和士兵同享甘美的河水,有几个鲁莽的士兵脱光衣服跳进河中,引来士兵们一片低低的咒骂,几名军官冲上去,用长矛将他们逼出河水,咒骂变成了哄笑。
士兵们开始各自找地方,疲惫地躺在地上,慢慢啃食肉馅面饼,头脑里开始想着如何能升职娶宫女,他们的爱马则静静地站在一旁咀嚼干草,不时同情地看一眼他们的主人。
“有才老弟,你说总管为什么就不让咱们也报名娶宫女?”一名身材矮壮的士兵小声问,他闪烁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半是羡慕半是遗憾的神情。
“这么多和尚,才几个尼姑,你说怎么选?”
躺在地上的士兵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却不留神被战马伸嘴咬去了手中的面饼,他恼火地拍了马脸一下,‘去!吃你的干草……
他又翻身在枕头的马袋里摸出一张牛肉小葱馅饼,卷起来慢慢地啃,眼睛眯成一条缝,享受着牛肉葱馅的美味,娶宫女对他来说参遥远,还是牛肉饼实在,在中原,牛肉可是一般人吃不到的美味。
矮壮士兵惆怅地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有才老弟,你说什么时候总管能打进洛阳去呢?”
“好了!别做梦了。”
旁边的士兵摸出一块肉干塞给他“吃吧!吃饱了去立功,立功就能升官,争取升到旅帅就能娶上宫女了。”
“这倒也是!”矮壮士兵嘟囔着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在树林深处已经搭起了一座小帐篷,这是专用行军帐厚实的羊毛织成,密不透光,帐篷里灯光昏暗,勉强可以看清桌上的地图,秦琼正全神贯注地站在地图前,研究着夺取霍邑县的办法。
这次秦琼接寒的一个任务,就是用闪击战替李靖的北军夺取霍邑县,秦琼在很多年前来过一次霍县他对这座县城还有点印象城墙高大坚固地势险要,一边是高岭,一边是断崖,断崖下是滔滔的汾水,这座城池扼住了南下的必经官道。
“进达,我想先派人去探查一下守军虚实,你觉得呢?”
这一次秦琼的副将不再是程咬金,而他的老伙计牛进达两人合作多年,配合默契,牛进达话不多但他看问题却比较透,能说到点子上。
“我觉得总管让我们骑兵来夺取霍邑县,压根就不是让我们攻打城池,他是想利用骑兵的快,让我们智取霍邑县。”
“我明白你的意思,守军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来得这么快,他们现在还没有防备的想法。”
秦琼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不是看见一片村庄里有一座大户人家吗?你还说院墙修得像城墙一样。”
牛进达明白了秦琼的意思,“那我去吧!”
“不!你看守军队,我去。”
秦琼所说的村庄叫罗赵村,是霍邑县的大村,原本有村民三百余户,这里离县城很近,一旦闹乱匪,村民们便躲进县城,但去年的贼帅毋端儿造垩反,使罗赵村遭遇灭顶之灾,村民们逃的逃,死的死,只剩下五六十户人家。
村中有一座大户人家,主人叫罗右蒲,曾当过临汾郡太守,也算是官宦人家,毋端儿占据霍邑县时,他做了毋端儿的长史,保住了房宅和家族,后来又投降了李渊,因为年迈,没有再出仕,留在家中静心养老。
所谓林欲静而风不止,他的府宅紧靠霍邑县这个兵家必争的战略重地,就注定了罗右蒲不得安宁。
在一片犬吠声中,一队三百余人的骑兵进了村,很快将罗府团团围住,村外也有数十人把守道路,不准任何人离开。
秦琼翻身下马,上前拍了拍门环,“我们是齐公部下,前来送信!”
门内站满了几十名家丁,拿着棍棒刀枪,如临大敌,一名身子肥胖的管家正趴在门上从门缝偷望,外面是大群官兵,一般人是分不清唐军和隋军的区别,看起来也不是杀气腾腾。
胖管家便跑上台阶对一名年迈的老人道:“老爷,是一队骑兵,不像是乱匪。”
这时,外面又传来秦琼柔和的声音,“我们是齐公部下,前来送信!”
或许是想不到附近还会有什么乱匪的缘故,老人便点点头,“开门吧!”
大门嘎嘎地拉开了,大群全身盔甲的士兵走进了院子,吓得家丁们连连后退,秦琼拱手笑道:“在下是从太原过来,奉齐公之命,前来送一封信,哪位是罗家主?”
“老夫便是!”
老人站起身,心中颇为惊疑,他和齐公李无吉从不认识,会送什么信给他?
“信在哪里?”
秦琼取出一封信,上前递上,就在罗右蒲要接信的一瞬间,秦琼忽然发动,他一拳一脚打翻他身后的两名健壮家丁,一把刀横在了罗右蒲的脖子上,冷冷道:“最好叫住你的家丁。”
突来的变故使家丁们一怔,他们随即大吼着要冲上来,罗右蒲一声大喊:“都别乱动!”
形势很明显,对方的百余名士兵都没有发动,若真打起来,他们一个都活不成,看得出对方并没有杀他们的打算。
罗右蒲是老官场了,便猜到了对方的几分来意,恐怕对方是有事要请自己帮忙。
“你们是什么人?”
“进房里说吧!”
秦琼将罗右蒲拉进了房间,他给士兵们使了个眼色士兵们将一群不知所措的家丁全部缴了械,三百多名骑兵纷纷进了大院,大门关上。
房间里,罗右蒲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秦琼,不急不缓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是丰州隋军,想要攻取霍邑县,所以特来请你帮忙。”秦琼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
罗右蒲愣住了,半晌,他嘴里艰难地迸出四个字:‘丰州隋军?。
丰州隋军离他太遥远了,他不知道杨囘元囘庆已经率军灭了刘武周他脑海还想着丰州那是河套之地在几千里之外。
“你们取霍邑县做什么?”他脑海一片茫然。
“这个你不用管,你若还是大隋子民,就帮我们取城,事后必有重谢。
罗右蒲连连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里就只有一百多名家丁,让我怎么帮你?”
这时,一名校尉走了进来斯匕道:“禀报秦将军,从管家口中我们已经问到霍邑县的情况,他说霍邑县约有一千驻军他们老爷和守将及县令的关系都很好。”
“该死的软蛋!”罗右蒲低声器道。
秦琼冷笑一声,“你若识时务,就帮我们,否则,你这座府里一个人都活不成,你应该知道什么叫杀人灭口!”
次日一早,霍邑县和往常一样城门开启,放人进城出城,一队队商贾赶着满载货物的毛驴走进了城门,城门前站着百名士兵,身披盔甲,手执长矛和盾牌,目光冷厉,没有一丝笑容,在乱世之中,每个士兵都绷紧了弦,有一种的本能的警惕。
尤其霍邑县这种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李渊派了一千精锐的士兵守卫,守将名叫段礼,是李世民手下大将段志玄的侄子,也是一名武艺高强的年轻勇将。
段礼和平常一样,在城头来回巡视,他很敬业,每天在城头要呆三个时辰,他已经得到快报,唐军准备要丰州杨囘元囘庆争夺河东,作为战略要地,霍邑县就显得格外重要,段礼也因此倍加警惕。
不过段礼确实想不到隋军已经杀来,太原城还未开战,这里应该还是大后方,段礼虽然很警惕,但还远没有进入战备状态。
这时,他忽然看见远处来了大群人,背着桌子,挑着担,赶着牛车,扛着粪叉,足有三四百人之多,浩浩荡荡向城门处走来
段礼立刻对士兵喊道:“上去看看!”
几名士兵奔了上去,片刻一人回来禀报:“是罗赵村的罗老爷子过七十大寿,进城摆酒席。”
这时,罗右蒲的管家上前施礼笑道:“段将军,请行个方便!”
段礼认识他,他心中有点奇怪,罗老爷子过七十大寿,他居然不知道,这时,他又看到了罗右蒲的次子罗显,大家都是很熟悉之人,段礼便不为难他们,对士兵们喊道:“放他们入城!”
三四百人浩浩荡荡走进了城内,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闷雷般的响声,只见北方尘土飞扬,大群骑兵突然出现数里外,杀气冲天,战马奔腾如大潮,向城门处席卷而来,颇匕惊呆了,他连声大喊:“快!快关城门!”
城门关不上了,三百五十名隋兵发动了袭垩击,他们纷纷抽垩出刀劈砍士兵,用铁棍顶住城门,守城士兵措手不及,被砍翻十几人,其余士兵被杀得节节败退。
牛进达手执一张桌子为盾,单手挥动一杆三股托天叉,凶猛异常,片刻间便刺倒了七八人。
“跟我来!”
他一挥铁叉从百道向城头杀去,城头上数十支箭向他们射来,几名手下惨叫着被射倒,牛进达大怒,一跃跳上城头,用桌子砸翻数人,铁叉挥动如飞,片刻间,又有五六人死在他叉下。
其余士兵见他凶猛异常,都大喊着四散逃去,牛进达大吼一声,冲上去截住了段礼,和他战在一处,牛进达是步战,对方是骑马,但他却毫不示弱,两人枪飞叉舞,杀成一团。
这时,牛进达的手下抢到了吊桥绞盘,吱吱嘎嘎将刚刚升起一半的吊桥放下,秦琼率领五千骑兵瞬间冲进了城内。
段礼见大势已去,虚晃一枪,调转马头便逃,刚逃出十几步,只听后面一声大喊:“去死吧!”
一支钢叉呼啸飞至,段礼躲闪不及,钢叉从他后背刺入,段有骖叫一声,被活活钉死在地上。
牛进达重重吐一口带血的唾沫,双臂较力,将段礼尸体高高挑起,大喊道:“弟兄们,这就是敌军的主将!”
城上城下一片欢呼,蜂拥杀入城中,霍邑县被丰州隋军占领,一千守军除主将段礼和部分守军阵亡外,其余士兵全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