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收到报信又来盘查时,快步迎了出来。
“大人里边请。”衡爷笑脸相迎,将人往里头领,“我已经吩咐下去让镖局里所有人都去校场候着了,今日进出城的镖师我也记录好了,待会儿就呈给大人。”
这几天时不时盘查,镖局上下从战战兢兢到习以为常。
季校尉迈步进门,打眼就瞧见了站在两步开外的顾十安,顿时眼前一亮,随即瞧见了她身边的林南风,嫌弃的额角都抽了一下。
这般武艺高强又胆大的姑娘,跟了这小子算是糟蹋了!
即便瞧出来林南风和王爷之间似有私交,照样挡不住心里钻出来的想法,这么好的姑娘啊,该配个武将才是,要不是她已嫁人,一定让顾十安到军营里随便挑,那才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
一旁的沈衡见季校尉盯着两人看,连忙上前指着顾十安道:“这位也是我们镖局的镖师,我呈上去的镖师记录里有她,只不过她不住在镖局,要走镖时会去她家中喊她。”
头回来镖局盘查时,军中就要了一份镖局里所有镖师的资料,每日若有镖师进出要另外登记造册递交给官差。
好些镖师都跟顾十安是一样的,各自住在家中,离得近的每日都会来镖局转转,只有顾十安极少来镖局。
怕她头回见到这样阵仗的盘查会慌,站在小两口面前替他们说话,不过差别对待太明显,帮顾十安说话一长串,轮到林南风时只有一句,“这是她相公。”
说着扭头严厉嘱咐两人,“去校场候着等官爷来查,问什么答什么要老老实实的。”
林南风连连答应两声,拉着顾十安往校场走。两人没有摆出与季校尉认识的样子,季校尉自然不会与他们攀谈。
这两人与王爷认识,要查镖局,顾十安又是这里的镖师,他们两人的身份显然比他更方便。
但这般让他们走开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两个!”季校尉沉声叫住两人,上前一步细细打量他们仿佛从未见过面那般,“今日来镇上作甚?”
“禀大人,家中祖母被毒害,我与娘子是来衙门为祖母伸冤的。”林南风老实答话,“刚从衙门出来,我想托镖局帮我带封信才来了这儿。”
“信?什么信?”季校尉有模有样,神情一凛,“要写信去哪儿?”
人多眼杂,林南风不方便说信的内容,只能半真半假道:“与我祖母的案子有关,那是我大哥的友人,可我大哥如今不知去哪儿了,我想试试看带封信去那位公子的家乡,看看能不能让他来当人证。”
季校尉沉吟片刻,似是在思量他话中真伪,嘱咐身后的士兵道:“去衙门问问。”
这会儿衙门里,童大人正烦心林老太被毒杀的案子,尸骨放在衙门的停灵处已经好些时日了,即便是用石灰粉保存的再好也难免有味道。
他想在中秋节前将最近的积案都处理了,谁知看起来容易的案子反倒僵住了。
“属下觉得他说的话可信。”师爷翻看自己在堂上做的证言册子。
一旁的捕头也是这个意思,“我也抓过不少人,林南风看起来很坦荡!大人似乎不太信他的话?”
退堂之后,童大人就眉头紧拧端坐在那儿,一脸沉思。
捕头继续道:“依属下看,此案无论是李氏与姘夫杀人灭口,还是李氏与女儿下毒杀人都与李氏脱不了干系,可惜她眼下跟活死人一般审问不了。”
“你们不觉得……”童大人斟酌良久,“不觉得林南风有古怪吗?”
师爷与捕头面面相觑,两人还真没瞧出来林南风的怪异之处。
“还请大人指教!”师爷虚心求教。
“他见本官不慌!”童大人的眉头拧更紧了,“衙差暗中去村中查过他们家中的情况,林南风一日都未曾上过学堂,可你们细想他方才从容应对的言谈举止,哪里像是个普通的庄稼汉?”
童大人自认是个没太大架子的父母官,但民见官有天生敬畏心,加上公堂这样庄严的地方,还真没有哪个寻常百姓是不慌的。
说话磕巴,浑身发抖,那是家常便饭。
偏偏林南风不同,不仅不慌反而敢与他对视,坦荡是坦荡,但实在太过可疑。
师爷和捕头也反应过来,在公堂上,林南风面上只有悲愤还真没有让人觉得他慌乱。
“大人的意思是他这些说辞练过许多遍?”
只有在心中练过无数遍才能这般对答如流,也不怕大人审问的。
捕头一听当即站起来,“我这就去把他缉拿归案。”
“你别急!”师爷忙拉住他,“以何罪名捉他?因他太过胆大坦荡抓他?”
捕头嫉恶如仇,不满道:“不捉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大人自有定夺,你啊就是沉不住气。”师爷拍拍他的肩膀。
童大人叹了口气,其实他现在没什么主张,他只是觉得林南风太古怪,但没有怀疑他和毒杀案有关。
他知道这很矛盾。
林南风说话时候的神情历历在目,让他恍惚想起一个人来……
“大人……”
“大人……”
见他许久没说话,师爷唤了两声。
童大人悠远的眼神慢慢聚焦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吩咐道:“去查查李氏是否有和哪个男子过往甚密?还有到现在还未露面的林大江,不是说他去府城了吗?为何到现在还不回来?”
顿了顿,继续道:“看看是不是和案子有关?”
下毒不是立即死亡,而是过了些时日才毒发,林大江并不是没有嫌疑。
母亲死了到现在不回家奔丧不说,连只言片语都没带回来,着实令人怀疑。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府城帮儿子打理府试安排,更像是——畏罪逃跑了。
否则解释不清这怪异的行径,要知道在他出门之前家里能病的都病倒了,书院的人早该到府城家中消息带到,无论如何都得回来了。
偏偏林大江到此刻还不见人影。
“牢里……让大夫尽快治好李氏。”童大人有好多话想问李氏,她这么躺着实在令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