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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三尺青锋 > 第二卷 黄粱一枕东都梦第一百一十六章 几人舍身赴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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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黄粱一枕东都梦第一百一十六章 几人舍身赴家国

晓日东出,一缕缕日光洒在墙头处,洒在屋檐上。暖阳温温,让人不自禁间便带上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红袖招里莺歌燕舞,姑娘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朝清秋伸了个懒腰,看着对面那个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不速之客。

对面的高大男子依旧是蓬头垢面,只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重新认识一下,项流云。”

朝清秋皱了皱眉头,只是很快又带上笑意,两人昨日不过见过一面而已,他着实猜不到此人的意思,“有间书院,朝清秋。”

项流云笑了笑,“不用紧张,我和你家先生还有谢姑娘是好友,我这次来不过是来看看谢姑娘,顺便见见你。”

“谢姨”

两人正说着,谢姑娘从三楼走了下来。

她自然也看到了坐在朝清秋对面的汉子。

项流云伸手打了个招呼,“小莺,许久不见。”

谢姑娘一愣,她这个小名只有当年几个亲近之人才知道,这么多年来已经很少有人叫过了,她仔细的打量了项流云半响,“你是老项”

项流云点了点头。

谢姑娘大叫一声,言语间带着喜悦,“你还活着当年打了那么多人闷棍,竟然还能活下来,果然好人不长命。”

她很快冷静下来,看着项流云啧啧称奇,“不过看样子,这些年也是遭了报应了,当年东都城里那个只比我家无意差几分的少年郎,而今竟然成了一个邋遢汉子,要是让当年倾慕你的那些姑娘见到,不知有多少人要心碎满地,啧啧。”

项流云揉了揉额头,谢姑娘当年便是这般古灵跳脱的性格,不然当年也不会和陈无意走到一起,不想这么多年,她的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谢姑娘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然后转头望向朝清秋,“这是你师父的好友,你陪他喝两杯,酒水钱我出了。”

谢姑娘说完又打量了项流云一眼,转身走上二楼,然后二楼上就传来一阵阵姑娘们的笑声。

“谢姨,那人就是你常说的项流云”

“谢姨,这个项流云咋看起来和你原来和我们说的不一样”

“谢姨,原来当年名闻东都的少年郎就是这般模样。”

项流云无奈一笑,“昨日我见过你师父了,这么多年,他过的也不比我好多少。想来在我走后,有间书院也发生过些大事。”

朝清秋点了点头,当年有间书院里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才让一个意气风发的读书人,这么多年来逐渐消沉下来。

书生渐老,美人白发。

在那长安道旁的有间客栈里,还有人在等在念。

项流云看了朝清秋一眼,“陈寅可曾和你提及过我”

朝清秋思量片刻,摇了摇头。

“你家先生这是还在记恨我,不过就是当年堵在小巷里打了他一顿罢了,读书人真是矫情。”项流云撇了撇嘴。

朝清秋不置可否,他自然不会说他与自家先生见面时,先生十有九次都是大醉。

“项叔,依着我家先生的性子,不该不报仇才是。”朝清秋迟疑道。

“叫我项大哥便好,他自然不会不报仇,打不过就叫人嘛,你家先生熟练的很。那时我和陈无意都是年轻气盛,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约了一场。”

“结果嘛,是那姓陈的略胜一筹,不过也是被我狠狠揍了几拳,对我们俩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光彩事,自然也没有宣扬,所以倒也没几个人知道。”

朝清秋认真打量了项流云一眼,自家师叔他虽然不曾见过,可在这东都城里到处都有他的传闻。

项流云撇了他一眼,笑意玩味,“听说你学会了姓陈的那招流云散手,那你可知道这招由何而来”

他喝了口酒,神态闲适,“当年他要不是临时悟出了这一招,那日的胜败,还真不好说。”

他向前凑了凑,“用出来我看看”

朝清秋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认为项流云在胡说。

他伸出一手,遥遥指向项流云。

身形晃动,如在风中。

项流云目光之中一阵恍惚,时隔多年,如见故人。

他稳了稳心神,随意伸出一手,下一刻,朝清秋的右手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确是流云散手不错,不过你还差些火候,对上同境之人还好,若是对上高手,还是有些不够看。”他放开朝清秋,随口道。

朝清秋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世上没有无敌的功法,凡是武学皆有破绽。

项流云揉了揉头上杂乱的头发,“昨日里你家先生还想要我指点你两句,不过而今看来你也只是差些火候罢了,再者,我的武艺也和你们读书人的不同,我的武艺都是杀人技,自杀伐中来。”

朝清秋点了点头,他这一身武艺虽杂,可说到底还是偏向读书人多些。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默默饮酒,各有心事。

“项大哥有心事”朝清秋道。

项流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的事”

见对面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项流云吐了口气,见到几个故人,差点以为自己在西北的事人尽皆知了。

“也没什么大事,我这次回来本就是为了这一件事而来。”

项流云不再多言,他起身告辞,走时还不忘了拎起桌上的一壶没开的酒水。

朝清秋撇了撇嘴,果然不愧是自家先生的朋友。

项流云离去之后,一阵清风拂过,陈寅出现在项流云方才坐过的椅子上。

朝清秋诧异道:“先生”

在他记忆力,陈寅可从来不曾出现在过红袖招。

陈寅摆了摆手,示意他小声些,“小声些,别把谢姑娘引下来,不然先生欠的那些酒钱你帮先生出。”

对陈寅来说,欠人钱财可是大事。哪怕别人不记得,自己也要记得,平日里能不见面还是不见面的好。

不然为了些许钱财,伤了友情,不值得,不值得。

他搓了搓手,给自己倒了碗酒,“见到老项了感觉如何”

朝清秋沉思片刻,“项大哥言谈之间欲言又止,眉宇之间好像有些伤心。看他衣衫之上还带着些西北特有的飞沙,想来是刚刚从西北而回。”

陈寅重重一掌拍在他头上,“你小子见了一面就给自己长了不少辈分。”

他喝了口酒,“不过你说的倒是不错,老项也是个可怜人。”

“项大哥这次来东都好像有什么要事”

陈寅左右张望一番,叹了口气,“你已经翻阅过书院里的天下事,其中大秦那一卷有提到一位赵老将军,你还记不记得”

朝清秋沉思片刻,书卷之中倒是确实提及了一位名叫赵陆的老将军,书上记载当年瀚海寇边,老人以七十岁高龄带兵出征,十战九胜,直逼瀚海黄金城下,那也是中原之人打进瀚海最远的一次。可惜最后一战,瀚海以割地为代价,换来了北辽的结盟,秦军大败,赵陆将军也死在了疆场之上。

功过相抵,不曾封赏,也不曾问责。

“难道当年赵陆老将军之死,事有蹊跷”

陈寅喝了口酒,面色有些涨红,“你再想想,当年秦国之后又发生了何事”

朝清秋猛然抬头,书上记载,那一战之后秦国元气大伤,各国见机不可失,并力攻秦,可惜尚未抵达函谷关便被白信所率的哀兵打的大败,也是自那之后,白信声名鹊起。

之后,秦国朝堂之上有了一次大清洗,那也是赢彻继位之后第一次举起屠刀。

“明白了天下事哪里有那般简单朝堂仅仅是朝堂江湖仅仅是江湖都不是。天下事,钩钩珠帘,如鱼咬饵,总归是一环套着一环。”

朝清秋木然的点了点头。

“当年老项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加上他自小天赋过人,是天生的沙场猛将。如此人物自然是最得统帅喜爱,据说当年在西北时赵陆老将军不论走到何地都会带着他。”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那些年西北佳报频传,要不是有那最后一战,这个昔年威震东都的少年郎,而今的声望绝对不会在白信和那个江南白衣之下。”

朝清秋轻声道:“所以后来”

“后来自然是他弃了官职,就此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我虽然断断续续有他的消息,可也只知道他依旧还在西北罢了。”

“先生以为项大哥错了吗”

陈寅摇了摇头,他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错谁错了赵陆老将军错了吗舍身殉国,忠义死节,哪里错了陛下错了吗家国天下,天下为重。老项错了吗义气慷慨,生死酬知己。”

“谁都没错,可恰恰是谁都没错,反倒是让事情变成了死结。”

“若事有对错,他自然可以一刀斩之,自此恩怨两清而已。所以他项流云最大的苦楚,恰恰便是事无对错,各在其位。”

朝清秋愣愣出神,接着满脸泪水,他的境遇与项流云何其相似,赢彻想要统一天下自然不错,可国仇家恨,忘不得。

屋外檐间风铃随风而动,摇晃不止。

红袖招外的一条大街上,项流云手中提着酒壶,边饮边走。

青泥石板,沿街叫卖,高楼林立。

几人舍身赴家国,撑开一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