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迅速在男人衬衣后背上晕染开,男人睁大眼,呼吸一窒,不敢相信地僵直身躯。
良久,身体一颤,不受控地张嘴涌出一口鲜血。
木讷转身,男人脸色苍白双目失神地面向一手沾满鲜血的凤微雪——
“小雪你……”
凤微雪却猖獗大笑起来:“你来找我,正好,我可以借机把你的尸体伪装成我,我再假扮成你,逃离这个鬼地方!”
“李梓杰,师父果然说对了,你是五阳观的人,总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你认凤栀栀为师叔,你就是玄门联谊会的叛徒,五阳观的人就是不可信。”
“师兄啊师兄,别怪我心狠,怪只怪你优柔寡断,不成气候。师父早就教导过我们,成大事者,必须当断则断,不被七情六欲束缚。亲生父母我尚能说杀就杀,何况,你只是我的师兄。”
“等我出去,先杀了凤南天,再把凤栀栀全家杀光屠尽!”
男人目光浑浊的艰难张嘴,失望劝道:“你还是,要造杀孽……你去找师叔与师祖,只是、自寻死路,连师父都不是师祖对手,还需要炼化玄门人士,设诛仙阵……”
“那我就先把她身边所有亲人,都给弄死!凤南天,殷河书,殷锦书,还有那个死孩子,我……”
不等凤微雪亢奋说完,男人便抬手一道赤光金符贴上凤微雪额头,赤光金符瞬间化作金光穿进了凤微雪眉心——
只那一刹,凤微雪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李梓杰,你想干嘛!你用五阳观的定身符来对付我?!”
“快把我放开!我告诉你,这定身符总有失效的时候,你受了重伤,就算你现在把我定住,你也奈何不了我,你肯定会比我先死!李梓杰,李梓杰你放开我,啊——”
凤微雪焦躁到发狂,男人艰难挺直身,背上伤口血流不止,失望痛心地闭上双眼,无力道:“小雪,既然劝不醒你,那我就只能……陪你一起去死了。”
“小雪,你感受到了吗?区区一张定身符,就算你身上有师父给的化解桃符,你也冲不开这五阳观最简单的一张符……你感受到,联谊会与五阳观的实力差距了吗?
师父想向五阳观宣战……呵,痴人说梦罢了。师叔说得对,我是、自甘堕落。在五阳观,紫阳道长教的是礼义廉耻,恩怨分明,大仁大义。
如果,当初我没有选择拜在师父膝下,而是重回五阳观,我也该是一个、正直善良,无忧无虑的道门人。
我绝不会,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或许,也不会再遇见你。玄门联谊会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总有一日,师父会遭到上苍的反噬!
当初,我为了你,杀害了两个无辜的老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我的报应。
不过,时至今日,我还是想和你再说一遍,你亲生父母……从没想过换你的肾,他们没提自己身体有问题的事,是害怕你担忧……
他们临死,怀里还捂着一张银行卡,卡里有二十万块钱,是他们攒了一辈子,留给你的嫁妆。
他们没有用这二十万块钱去治病,而是想把卡,留给你傍身。二十万,对你这位凤家千金大小姐来说,或许只是一顿饭的钱,可对他们来说,却是……一辈子的积蓄。
他们之所以这样急着带你回家,是因为,你父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想一家人,团聚个把月。他们没有想过,让你脱离凤家……是你,想多了。
他们死时,猜到、我是为了你,动的手,苦苦哀求我,替他们照顾好你……”
男人越说气息越弱,捂嘴咳了两声,手再拿下,掌心一滩血迹……
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陈旧的银行卡,放进凤微雪手中。
“小雪,带着对被你伤害过的人的忏悔,离开这个肮脏的世间吧……师兄,陪你。”
说罢,男人用尽身上最后一丝灵力,化出三昧真火,扬手将火光洒了出去——
霎时间,三昧真火于四面八方熊熊燃烧,火焰冲天……
“李梓杰,你疯了吗!三昧真火是熄不灭的!”凤微雪惊恐大吼。
男人苦笑一声,撑着被血淋湿半个身子的脆弱躯壳,一步步踉跄走近凤微雪。
闭上双眼,绝望将凤微雪抱住……
“小雪,别怕疼,师兄在,师兄陪你一起、熬着。”
“很快,就解脱了。”
凤微雪怕得眼泪直流,疯狂拒绝,颤抖大喊:“我不要,我不要被三昧真火烧死!我不要自焚……”
“师兄,好师兄……你饶了我好不好……我还不想死啊!”
“师兄,我跟你走,你要带我去哪里我都答应,你快把定身符解了,师兄!”
“李梓杰,你这个废物蛋!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要带着我去死……我恨你,我恨你!啊——”
凤微雪失控的惊恐大哭,一遍又一遍的哽咽重复:“我不想死,不想死……李梓杰,我恨你,我下地狱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而拥抱住凤微雪的男人闻言也仅是含泪笑了一笑:“那就,恨吧。”
“师叔,这次我没再骗你了,阻止不了小雪,我就带走她……下辈子,她会改过自新的。”
三昧真火所过之处,万物皆焚——
李梓杰拥着凤微雪的身影,很快也被滔天火光给吞没其中……
火海焚过,高楼成灰烬,满地断井残垣,只余下这枚散发盈盈光辉的白玉牌。
这玉牌,是每位五阳观弟子都有的身份证明。
李梓杰手里的这枚,是当年紫阳师兄亲手送给他的……
他死后,魂魄也按五阳观的规矩,被玉牌吸了进去。
我把玉牌又交给齐大哥,请齐大哥帮我把玉牌送去五阳观,转给紫阳师兄。
他的徒弟,身后事也该由他来处理。
凤微雪出了事,凤南天倒没有怪罪的意思,比李家的反应平静很多。
次日,凤南天在京郊墓园另买了一处墓地,给凤微雪立了衣冠冢。
我和长烬去京郊墓园看望母亲的时候,路过那个衣冠冢,只见碑上贴着凤微雪从前笑靥如花的照片,碑身刻着:爱女凤微雪之墓。
立碑人,是凤南天。
碑前还放着一束凤微雪喜欢的粉玫瑰。
看见这一幕,我不禁为母亲感到不值……
一束栀子花放在母亲碑旁,我站在墓园里,感受着冬日的刺骨寒意,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长烬牵住我的手,关心问道:“是在替沈碧姝打抱不平?”
我嗤笑一声:“连凤微雪,死后都有个风风光光的葬礼,爱女凤微雪……可我母亲,死了二十多年,却连个刻上真实身份的墓碑都不能拥有。
我母亲想拿回自己的身份,用了二十多年。如果,我这辈子都生活在望仙村,没有来过京城,我母亲可能,要一辈子无名无分地被葬在这里。凭什么?凤微雪有什么资格和我母亲葬在一个地方……”
“凤南天把凤微雪葬在这里……应该是认可了凤微雪是自己的女儿,妻女都在这里,年年扫墓也方便。”
“那我呢?我到头来,不还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凤家人?凤南天嘴上说着亏欠我,可却从未亲口对外表明过,我就是他亲女儿……他想养女亲女一碗水端平,可惜,他没那个本事。”
“你不需要让任何人来为你正名,栀栀,我早就说过,你不用做凤家人,也不需要凤家的认可。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殷家的家主夫人,是我的爱人,有我罩着你,比凤家管用千倍。”
他将我抱进怀里,拍着我的后背柔声哄着:“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有我,还不够么?”
我心灰意冷地轻哼:“你的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无论我去谁那边,都只会被推进冷风里,与寒夜白雪作伴。”
“丫丫……”他愧疚地将我抱得再紧些:“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打我几下骂我几句,我都甘之如饴。”
“算了,我没有打人的癖好,况且我也打不过你。骂你,我更想不出该骂什么。”
我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转身望着那个孤零零的墓碑,惆怅道:
“时间果然会冲淡一切……包括男人的爱。我们,都逃不过人走茶凉的结局。”
“栀栀。”他不放心地握住我手,陪我离开,“看见我,真就这样难受么?最近你好像,很抑郁。”
我阴阳怪气地嘀咕:“你整天对着一个从前恨不得你死,此生此世都不想再相见的人,你能快乐起来么?”
“不快乐……我也不会离开你。丫丫,你怀着孕,我要把你放在身边才放心。”
“有什么意思,殿下,你这样约束着臣,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你是本王的王后。”
“我不是。”
他停步,握住我腰肢,低头突然吻我。
“丫丫,我说过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不会食言。”
我愣了愣,咽了口口水,仓皇躲开他真挚灼热的视线:“殿下,有失分寸。”
“上次,你说,你不想暖暖喊别人娘亲……我不会给暖暖找后娘,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夫人。我知道你不放心,所以我已经传话给下面了,现在冥府的官员,应该都得到了我要娶新任造化神的消息。”
我心猿意马地别过头,“何必呢?我还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你现在公布这个消息,等同于断了自己的后路。”
“丫丫,我不需要后路,你就是我的全部。”他低头,抵着我的额,一字一句温柔似水:“丫丫是我的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丫丫。”
我哽了哽,嘴上说着硬话,可心却已经软下了七八分:“说得好听……你用好话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我信了,断了两条手筋,这次呢,还想要什么?”
“上次在你面前的是浑蛋,这次,是你真正的夫君。”
“臣可不敢让殿下做夫君,臣哪有那个资格……”
“当初造化神可是主动睡的本王,现在却说这话。”
“我那是、被坑了!早知道是你,我宁死不屈。”
“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他搂着我的腰,耐心和我说话:“若有早知道,本王怎舍得,那样伤害本王的丫丫。”
“花言巧语……”
“是真的爱你。”他柔情缱绻地吻我唇角。
我昂头,憋了两天,还是没忍住问:“你如果真爱我,会半夜三更和人发信息么?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姜羡鸳?”
“我根本就没联系过她,她第一次给我发信息时,我就已经给她拉黑了。”他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给我检查:“夫人自己看。”
我不太好意思,扭头口不对心:“我不看,不感兴趣。”
他把手机放进我手里,随后轻易就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半夜三更回的信息,不是她的。你生暖暖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这次你怀上老二,我当然得仔细些。丫丫,不怕,这次我在。”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觉得我要是不看一眼就对不起他的真心。
解开他的屏锁,我象征性地看了两眼。
第一眼看见,姜羡鸳的确被他拉进了黑名单,而且他从始至终只收到了姜羡鸳一条消息,还是一条打招呼问好的消息……
第二眼看见,他两点半回的那条信息,是医院育儿专家的,咨询的问题是:我老婆最近睡眠不好,总是半夜惊醒,持续半个月多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老婆孕期轻松些。
育儿专家给了一大堆食谱。
他:要补维生素?我老婆,不太爱吃素。
育儿专家:可以试试喝奶粉补充营养。
他:奶粉太腻,口感一般。
五分钟后,育儿专家默默把孕前心理专家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他。
看来,真是我误会他了。
“公司那边的事,我交给吴特助与副总代为处理了,段凤臣最近要请假订婚,我就留在家,专心陪你。”
“以前,你不在冥界,是怎么将冥界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的?”
“冥界那边,近几年都酆都大帝盯着,需要我做决策的事不多,腾出空顺手就处理了。”
“我生过暖暖,已经有经验了,你没必要……”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丫丫,一切有我。”
有你在,除了能绞尽脑汁地哄我开心,让我情绪稳定些,还有什么用?
你又不能替我生孩子。
经过上次车祸那件事后,段凤臣根本不敢再犹豫耽搁了,趁我们所有人不注意就捧着一束粉红大玫瑰向锦书求了婚。
等锦书两个哥哥知道这事时,段凤臣连订婚戒指都给锦书戴上了。
“大哥,二哥,我是真心喜欢锦书,想娶锦书,想和锦书一辈子在一起的!还希望大哥二哥能同意,别棒打鸳鸯拆散我们这对有情人。”
段凤臣话音刚落,河书就忍无可忍地连茶带水一杯子朝段凤臣砸了过去,
“求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事先都没通知我们一声,就自作主张的自己悄悄干了!你怎么不等领证了,孩子都有了再告诉我们呢!
呸,谁是你大哥二哥,段凤臣,我和大哥还没有同意你和锦书谈恋爱呢!就算你是创宏的总监,就算你们段家在京城的地位……还凑合!
可你想娶我们锦书,还是不够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段凤臣,你之前害我妹妹伤心,害我妹妹差点丢掉性命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你还挺聪明,知道我和大哥会反对,竟敢先斩后奏,我、我他妈踹死你!”
“哎哥,哥你稍安勿躁啊!”
锦书护内的一下挡在段凤臣面前,替段凤臣承受她哥的熊熊怒火,不好意思的脸红道:
“不是凤臣不让你们知道,是我们俩都觉得,这应该是我们双方的事……两位哥哥你们平时也挺忙,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原本凤臣是想搞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可哥你们也知道,我其实是个社恐,人太多我反而会尴尬……所以凤臣就精心布置了场地,为我一个人准备了一场、我很喜欢的求婚仪式……
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好友的见证,只有我们两个人。反正我是蛮喜欢的,这枚戒指也是我心甘情愿戴上的……
哥,我和凤臣,已经错过了太多时光,幸好兜兜转转,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我们实在不想再耽搁下去了,我们想确定关系,想光明正大地和所有人宣布,我们在一起了。
我想,堂堂正正地喜欢段凤臣,想做凤臣的老婆,想名正言顺的管着凤臣,还想和凤臣多生几个宝宝。
你看大哥大嫂的崽子都七岁了,我们的崽子要是再晚点出生,连做大哥大嫂二胎哥哥姐姐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还想,和他生宝宝?”河书更气了,手边没有杯子,索性直接抢了他大哥的杯子扔。
于是段凤臣刚把西装外套上的茶叶择干净,肩头又被河书浇了杯温热的茶叶水……
我默默拿起自己的杯子,两口把杯中茶水吞完,这样河书下次再动手的时候,段凤臣择茶叶的难度应该会低些。
“锦书你这个小废物!他三言两语就把你给哄走了,你忘记你之前被他害成什么样了?”河书接受不了的怒吼。
锦书无奈耸肩:“之前的事都是马婷干的,与凤臣又没关系……”
河书急的站起身,捂住额头,在长烬和我跟前来回徘徊:“反正,我不同意你俩在一起!”
“为什么啊!”锦书瘪嘴。
河书生气掐腰:“因为他们段家,狗眼看人低!你别忘了,他之前为什么会和马婷扯上关系,还不是因为他们家看不上你!不想让你和他们的宝贝继承人扯上关系!”
锦书心虚缩脑袋:“也、没有啦。哥你不知道,段叔叔和阿姨对我还是蛮好的,我被哥哥寄养在段家那几年,段叔叔和阿姨都是拿我当亲生女儿养的。”
“那他爷爷呢!你认清现实好不好,段家如今的大权还握在他爷爷手里,段家一切事情都是他爷爷说的算!他想娶你,你还得过他爷爷那关呢!”
“我……”
锦书低头支吾,段凤臣拍干净身上的茶叶,脱下西装外套,揽住锦书郑重承诺:
“二哥,锦书嫁给我,不用过任何人那关,至于我爷爷,我已经和他讲明白透彻了,我爱锦书,我想和锦书在一起,我想与锦书生儿育女。
我喜欢了锦书很多年,至今未变。他是他我是我,他的想法并不适合我,如果他执意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那这个继承人,我也不稀罕做了!
我段凤臣虽然是靠祖业起家,但我自己也有能力赚钱养活心爱的女人,就算舍弃祖业的助力,我也不会让锦书跟着我吃苦!”
“你爷爷,同意了?”久不作声的长烬启唇问道。
段凤臣颔首:“嗯,他没得选。我们段家不像周家黎家子嗣多,小辈们为了争继承人的身份打得头破血流。段家,只剩我一个独子。
继承人,也只能我来当。段家非我不可,但我却不是非段家不可……以我的能力,即便脱离段家,我也不会让锦书婚后生活质量下降。这一点,我有把握,我爷爷也再清楚不过。”
河书沉着脸,默了片刻:“可即便你爷爷答应你娶锦书了,即便你父母都对锦书很好,你敢保证锦书嫁去你家,你爷爷不会想方设法给锦书委屈受?
呵,就你爷爷那个封建思想,选个孙媳妇都要提前去医院检查她是不是完璧之身……你觉得你爷爷会真心接纳锦书吗?
你爷爷现在松口答应,无非是想先稳住你。等你婚后,他要是癔症犯了,往你房间里塞十个八个小妾通房,你让我家锦书如何自处?!”
小妾通房……我呛咳出声。
虽然四个字在当下社会看来,确实够逆天……
但照段凤臣爷爷那个思想来看……河书的考虑,不无道理。
锦书一听河书这么说,顿时脸也垮了:
“对哦,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有好几个暖床丫鬟,你爷爷现在身边还有两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姨太太呢……
虽说这种事在你们黑道上的人来看再正常不过,但我接受不了,你爷爷要是敢给你也整小妾通房,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怎么会?我爷爷其实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当年他往我爸身边胡乱塞人,逼得我妈割腕自杀,我爸那会子可是直接吃了耗子药,哭着喊着要和我妈一起死,给我妈殉情。
我爷爷经过那次的事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找女人去伺候我爸了。”
“段叔叔……也做过这么疯狂的事?”
“年轻的时候,谁没有为了爱的女人拼过命?”
锦书想了想,摸着下巴假正经:“那以后,我割腕你吃耗子药……也不是不行。”
段凤臣黑了脸:“当然不行。我们,不需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反抗他。
锦书,我已经和爸妈商量好了,我在三公里外买了栋别墅,离大哥这近,我们婚后搬出来住,不和爷爷爸妈在一起,我们俩,像大哥大嫂一样,过自己的日子。”
“你们要搬出来住?”河书脚下一顿,质疑道:“你家老爷子肯同意?谁家继承人是在外面自立门户的,你家老爷子那么爱面子,你带锦书出去住,让他在他的那些手下面前老脸往哪搁?”
“爷爷的面子再重要,也抵不过锦书重要,马婷当初推的那一把,要不是大哥大嫂出手相救,锦书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冷冰冰的墓碑下了。
我是绝不可能再拿锦书的小命去赌任何事了,我不会再给锦书留任何隐患。
马婷被判故意杀人罪,处十年有期徒刑,证据充足,老爷子不是没脑子,就算他不肯为我考虑,也得为整个段家考虑,锦书是殷家大小姐,大哥动动手,段家就得在京城除名。
孰轻孰重,老爷子还是分得清的。
这事,我爸妈已经答应了,爷爷那边没异议,别墅我已经买好了,独栋五层,够我和锦书,还有未来的孩子们一起居住了。
这段时间在往里面添置家具,还得再请个管家,与做饭的保姆,收拾屋子的佣人,以及花草木匠。”
见段凤臣说得诚恳,河书皱眉坐回去,想不到再反对的说辞,只能把难题丢给长烬:“这事,我不管了!殷长烬你决定吧!”
锦书与段凤臣闻言,又立即将可怜巴巴的眼神投向长烬,长烬平静道:
“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那就去做吧。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每个决定负责,你下定决心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应当,做好承担它带来的风险的准备。”
听长烬松口,小两口这才深呼吸,放下心……
四人在客厅里商量锦书的订婚事宜,我却觉得,有些累。
想着反正我在场也给不了什么好意见,就索性趴在沙发上闭眼打起了瞌睡。
“嫂子……”
锦书激动喊我,被段凤臣拦住:“小锦,大嫂睡着了。”
其实没睡着,只是快了……
长烬抬手,温柔抚了抚我的发顶,忧心忡忡:
“栀栀这几日格外嗜睡,许是怀了二胎的缘故,也许是……她有心结。你们说,我强留栀栀在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们觉得……哎不对!嫂子怀二胎了?!这是好事啊,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长烬,作为你的好友兼妹夫,我觉得……你在对待凤小姐的事上,还需多点耐心,坚定信念。凤小姐她不是不爱你,如果只因为从前的误会就放弃、错过,那太可惜了。
女孩子嘛,多哄哄,她总会感受到你的真心。况且凤小姐不像别的女孩那样会大吵大闹,她现在缺的,可能就是安全感,还有,她心结得解,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犯下的错,得你自己找补救的法子……千万别让心结过夜,不然等她自己想开了,长烬你也就完了。”
“对对对,我之前对凤臣有心结的时候,好几次都想过要和他断绝来往,再不联系!嫂子要是真下定决心和你断绝关系了,你可能就真找不到她了。
女人狠起来,就算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也能憋的住和你一辈子不见面。”
“一辈子不见面……不会的。”他哽咽失落道:“栀栀不会这么心狠。”
——
夜里,七年前的那些往事在我脑子里来回重现碰撞——
雷声、倾盆大雨、山洞……
还有姜羡鸳伏在他怀里泪眼盈盈的娇柔身影……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再敢伤害鸳鸳,我对你不客气!”
“秦栀栀,你给我滚!”
“滚——”
我陡然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的弹坐起身,双手攥紧被子喘息不止,睁眼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中,七年前的漆黑山洞,再次浮现于眼前——
“栀栀,你怎么了……”一只手温柔握住我的胳膊,可我听见他的声音却条件反射的狠狠甩开他,害怕大叫:“别碰我,别打我……”
床头灯被点亮,下一秒,我被按进了一个茶香淡淡,温暖安全的怀抱。
“丫丫,没事了,都是梦……丫丫,我是长烬。”
长烬……
我颤抖着伏在他怀里,心有余悸的哽咽低喃:“长烬、长烬我害怕,长烬……”
他愧疚至极的低头吻住我眉心,凝噎哄我:“我在,没事了。丫丫继续睡吧,我陪着你。”
我这才放下警惕,呼吸渐渐平复……重新闭上眼睛,睡意渐深。
“丫丫,我对不起你。”
许是怕我心事太重,没人陪着聊天会把自己憋疯,他翌日,还是不情愿的批准了楚五城来找我玩的请求。
楚五城来时,还给我带了一堆幼稚的气球。
带气球也就算了,竟还需要我自己动手打气……
我都怀疑楚五城是不是想变着法虐我。
“我倒是想买成品带过来啊,但是我车后备箱装不下,你以为谁都跟你老公似的,首富,停车场一排豪车,后备箱能装一大堆,我怕我那小破车路走一半给你的球全癫炸了!
再说,我拿来咱们自己打气多好,还能培养动手能力!你现在啊,本来活动量就少,再在家里闷着不干点事,当心把自己憋成抑郁症了!
孕妇啊,就该多动动大脑,动动筋骨。”
我听完,无奈干笑两声:“呵呵……但是这也太费手了!我打了半个小时,才打了两只小熊气球!”
不过,说是小熊气球……其实一个球有我半个人高。
我看着地面上铺了整整三排的瘪气球,只觉得,胜利渺茫……两眼一黑。
没忍住的想用法术,却不料楚五城那个眼尖的家伙没良心地道德绑架:“哎,你要是借助外力做这些,可就没有意义了嗷!”
我:“……”
可不借助外力,纯手打,我得打到猴年马月去啊!
“我想长烬了……”
“他不是刚出门给你买好吃的?”
“他在的话,我至少能少遭点罪……”
“……他就是太宠你了!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成天碰一下他都急眼,生怕给你碰出个好歹了。你看着像那么脆弱的人吗?!”
我:“……像!”
我可脆弱了,我现在有气无力,双手都要废了!
楚五城这个万恶的家伙压根不吃我喊累喊苦这一套,自己童心未泯想玩气球,还偏要拉着我一起受罪!
长烬不在家,没人管他,我只能认命的低头,继续干苦力。
第三个球才打了一半,房间西边的窗户突然被人猛地拉开了。
吓我一激灵。
我和楚五城同时停住手上动作,扭头往窗外看去……
两秒钟后,一包东西从外面啪一声扔了进来。
紧接着,一抹飘逸的白影衣袖翻飞,似一只灵动的银蝶,翩然从墙外一个抬腿翻了进来……
双脚落地,神女拍拍双手,掐腰不悦骂道:
“妹的!冥王这老东西的墙真不好翻!知道我要来还不晓得撤了家里的结界,这么高的楼,累死老娘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