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婚事新进展
建国站在设计院的走廊里，手里攥着那份调岗通知。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叶片在秋风中打着旋儿落下。他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在为市里的重点工程绘制设计图，而现在，他只能去资料室整理档案。
"；建国，别太往心里去。"；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还是有机会的。"；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转身走向电梯。电梯里的镜子映出他苍白的脸，额角那道淡淡的疤痕若隐若现。那是上次癫痫发作时磕在桌角留下的，也正是那次发作，让他失去了继续从事设计工作的资格。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秀莲的电话。
“建国啊，你大哥又过来找咱们啦，说是凤儿马上就要生孩子喽。”母亲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法掩饰的疲惫感，“你也知道你大哥那个情况，他的手天生就是往里拐的，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呀。这不，房子的事儿……唉！”说到这里，母亲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继续说道：“妈心里琢磨着，要不然就把咱这老房子让给他们去住吧。你呢，就搬回家里来和我们一块儿住。”
听到母亲这番话，建国缓缓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套老房子对于母亲来说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是一个居住的地方，更是外婆留给母亲最后的念想，也是母亲唯一的一份遗产。然而此时此刻，仅仅因为大哥身有残疾，需要更多的照顾与关爱，母亲竟然毫不犹豫地打算将这份珍贵的遗产拱手相让。
从小到大，母亲一直都是偏袒着大哥的。或许正是由于大哥天生残疾的缘故，母亲总是给予他更多的疼爱和呵护，而相比之下，自己所得到的关注则要少得多。尽管心中难免会感到失落和委屈，但建国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始终默默地承担着一切。
“好，我周末就搬回去。”沉默良久之后，建国终于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仿佛说出这几个字，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到了搬家的那一天，天空中飘洒着丝丝细雨。建国独自一人忙碌地搬运着一件件沉重的行李，雨水渐渐地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但他却浑然不觉。当他把最后一件行李搬出老房子的时候，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建筑。只见老房子斑驳的外墙上爬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而墙角处那一株由母亲亲手栽种的月季花，依然顽强地绽放着。十几年来，无论风吹雨打、严寒酷暑，这株月季花从未停止过生长，如今粉色的花朵在雨中轻轻地摇曳着，显得那般娇柔而美丽。
"；走吧。"；父亲铁牛发动了车子。
回到家，父亲罕见地没有去地里干活，而是坐在堂屋里抽旱烟。烟雾缭绕中，建国看见父亲布满皱纹的脸。
"；建国啊，爸给你说了门亲事。"；父亲磕了磕烟袋，"；是你石洋叔家的闺女，叫赵小霞。"；
建国愣住了。自从上次退婚后，他已经很久没想过结婚的事。更让他震惊的是，父亲说的是小霞——那个从小跟在他和建军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
"；爸，小霞是我妹妹啊。"；建国脱口而出。
"；又不是亲的。"；父亲摆摆手，"；你石洋叔也同意。小霞那孩子知根知底的，人也懂事。"；
建国想起小时候，小霞总是跟在他和建军后面。他们去河里摸鱼，她就坐在岸边帮他们看衣服；他们爬树摘果子，她就在树下接。有一次他摔伤了腿，是小霞背着他走了两里地回家。
"；明天去见见吧。"；父亲说，"；你也老大不小了。"；
第二天一早，建国就跟着父亲去了石洋叔家。路上，父亲告诉他，小霞现在在镇上的幼儿园当老师。
石洋叔家的小院里种满了花，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姑娘正在浇花。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建国这才发现，记忆中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建国哥。"；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听不懂的情绪。
那一刻，建国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小霞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却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午饭是在石洋叔家吃的。小霞的手艺很好，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她总是细心地注意到建国的需求，在他要添饭时及时递上碗，在他夹菜时轻轻转动转盘。
"；建国哥，听说你现在在资料室工作？"；饭后，小霞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
"；嗯。"；建国低下头，"；以前是设计师，现在......"；
"；那也很好啊。"；小霞的声音依然温柔，"；能接触到很多珍贵的资料。"；
建国抬起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怜悯，没有惋惜，只有真诚的欣赏。
从那天起，小霞经常来家里帮忙。她总是能找到合适的话题，让沉默寡言的建国开口说话。她会在建国画画时安静地坐在一旁，在他画完时给出中肯的建议。
一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建国正在院子里画画，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发黑。他下意识抓住画架，但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建国哥！"；小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扶起他的头，用柔软的手帕擦拭他嘴角的白沫。意识模糊中，他听见小霞在打电话叫救护车，声音依然那么温柔，却带着一丝颤抖。
在医院醒来时，他看见小霞趴在床边睡着了。她的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建国轻轻动了动，她就醒了。
"；你醒了。"；她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医生说没事，就是太累了。"；
建国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自从生病后，还没有人这样照顾过他。
"；小霞，"；他轻声说，"；我们结婚吧。"；
小霞愣住了，随即红了眼眶。她点点头，握住建国的手。
婚礼定在三个月后。小霞开始频繁地来家里商量婚礼的事，她的笑容越来越多，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的光彩。
然而，就在婚礼前一周，大哥建军突然来了。
"；建国，"；建军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你确定要娶小霞？"；
"；怎么了？"；建国皱起眉头。
建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突然要结婚，有点奇怪。"；
建国看着建军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不安。他想起小时候，每次小霞跟在他后面时，建军总会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一种失落。
晚上，建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小霞小时候总是跟在他后面，想起她背着他回家的样子，想起她照顾他时的温柔。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也许，小霞对他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兄妹之情。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加速。他起身走到窗前，看见月光下的小院里，那株月季依然开着花。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命运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只是他一直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