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一个小时。
孩子哭闹不止,程序心疼地将她轻轻抱起,哄着拍着,那轻柔的动作在给孩子输送温暖与安心。
这时,程序听到护士小声地吐槽:“从来没见过哪个母亲,孩子住院好几天了,一面都不露。”
声音虽小,却像针一样刺进程序的心里。
隔壁病房的大妈,看着程序直叹息:“多好的男人啊,身材样貌没得挑,听说还是个知名博主,肯定能赚大钱。要不是带着孩子,我都想给他介绍对象了。”
程序听着,心里满是苦涩。
别人把他当宝贝,可老婆却把他当根草,难道婚姻真的是把爱磨光的利器?
小四月哭累了,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睡着了。
往常,程序总会多抱一会儿,等确定孩子睡熟了再轻轻放下。
可今天,他实在憋不住了,想去厕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一刻都等不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孩子,跟护士打了招呼,特意叮嘱帮忙照看一眼,才匆匆跑了出去。
前后不过五分钟,程序回到病房,却看到护士一脸惊慌、手足无措,而小四月竟然掉在了地上。
原来孩子没睡踏实,一个翻身就摔了下去。
程序急忙抱起孩子,小四月这才“哇哇”大哭起来。
护士连忙道歉,可一对上程序那冰冷如霜、仿佛淬了冰寒的眼神,瞬间吓得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男人,此刻却被怒火吞噬,那模样恐怖得像是要杀人。
庄倩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抱着孩子发呆的程序。
他眼眶布满血丝,胡茬青青,神色灰败,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庄倩只看了一眼,心就揪了起来。
“我真是个失败的父亲。打着独立的旗号,把孩子送进托班,结果第一天就害她生病了。”
程序的声音满是自责,“我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照顾孩子住院这点事都做不好,居然让她从床上掉到了冰冷的地上。”
庄倩鼻子一酸,嘴唇微微颤抖,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程序,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爸爸。成长总是伴随着阵痛,每个孩子都要经历这些。”
程序好像没听到她的话,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把心里的苦水都倒出来。
“庄倩,你知道吗?每次看到冰凉的药液扎进小四月的头皮,我都恨不得替她疼,替她痛,替她受苦,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说着,他伸出手,在光线下凝视着。
这双手,写过最精确简洁的代码,做过一道道美味的复古美食和汤羹,也给孩子换过尿不湿、穿过衣服,可还是有太多力所不能及的事。
“和向筝刚认识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工作狂,把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开始我不理解,还以为她是女权主义,天生要强,我欣赏她骨子里的那股韧劲。后来才明白,她是缺乏安全感,只有高薪的工作、辉煌的事业,才能让她自信起来。”
“有一次,她以为自己怀孕了,吓得六神无主。那时候她正面临事业转型,是继续做销售,还是转向营销口,机遇和挑战并存,压力大得生理期都紊乱了,最后才发现是个乌龙。我是她男朋友,却没能给她足够的底气,我以为自己可以,原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程序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和向筝的过去,那些庄倩未曾参与的时光。
“怎么会呢?大家都觉得,向总前世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嫁给了你。”
庄倩安慰道,多少女人都羡慕向筝有个全能煮夫的老公,她自己也不例外。
“不,我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着急要孩子?我们都没做好准备。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孩子,是我逼她的。要是没有孩子,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矛盾,也不会……”程
序说不下去了,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四月。
那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他怎么能把大人之间的矛盾归咎于孩子呢?
庄倩站起身,虚虚地做了个环抱的动作,像是在给他传递力量:“程序,你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不是什么大事,小四月以后会明白父爱的深沉的。”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注意到,病床外站着向筝。
从向筝的角度看过去,两人就像抱在一起。
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母亲的提醒:一个优秀的男人和一个单身的女人,长时间相处、互相欣赏,早晚会擦出爱的火花。
瞧,她才出差几天,他们在公众场合就这么不避讳了。
捉奸要捉双,只要她走进去,抓住他们的把柄,就能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都迈不动。
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
她心里满是不舍,三年恋爱,一年孕育宝宝,孩子才两岁半,难道他们的感情就要走到七年之痒了?
向筝捏着手中的缴费单,最后还是狠下心,决绝转身。
夫妻一场,不管发生什么,还是给彼此留些体面吧。
*
另一边,萧聿还在急诊室。向筝交了单子,坐在病房外,看着头顶不断转动的灯发呆。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向筝把对方车辆遮挡车牌号的事告诉了他们,还详细描述了车的品牌、车型,连行车记录仪的情况也一并说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说萧聿已经脱离危险,家人可以进去探视。
向筝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只见萧聿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显然还在忍受着痛苦,床上方挂着好几个吊瓶。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说好我来接你,却害你……”萧聿的声音虚弱无力,透着一股死寂。
“别这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向筝故作轻松地调侃,“这次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我可得好好记着,以后拿捏你。我让你向东,你可不许向西,让你做什么就得做。”
萧聿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拒绝过她呢?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可他只是虚弱地说了一个“好”字。
向筝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萧聿和她说话时,眼睛直直的,一动不动,仿佛在看虚空。
她心里一紧,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凑近了些,可萧聿还是没有反应。
“萧聿……”向筝喉咙干涩,叫出这个名字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嗯?”萧聿耳朵动了动,“我好像看到两个影子在眼前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