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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问春坟 > 第206章 凭枕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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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入夜,金桂玉枕,人间难眠。

殿室之内,愈渐浓郁的药草味已经盖过了原本应有的馨香,烛光幽幽,月光疏离。

在昏迷的第三天夜晚,李云昭在高热和疼痛中醒来,许久不见光的眼睛缓慢睁开,迎着火光,一下就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即使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但她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就像稀松平常的一天,她从睡梦中醒来,他就在身边。

只是她无从得知,她睡着的时候,他都在做什么,长长的时间,短短的时间,两年或两天,都是如何熬过来的。

一只手伸来,将她额头上的被体温烧热的布巾换了一块,见她醒来,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眼睛适应光亮之后,面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汤予荷脸色憔悴,眼珠布满血丝,正紧紧地望着她,眸光闪烁似星辰,像陷入绝境中的人终于遇见了光明。

李云昭怔怔看着他,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像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一样,张了张嘴,轻声呢喃:“汤予荷……”

汤予荷握住她的手,低应了一声,弯腰靠近,像是要让她看清自己一样,“我在这,一直都在。”

“我……我……”李云昭嘴唇嗫嚅半晌,在他关切的眼神中,最后声音干哑地说了一句,“……饿了。”

躺了三天,水米未进,她对饥饿的感觉一向敏感,即使伤口疼得钻心刺骨,也无法掩盖腹中空荡绞痛的感觉。

“等一等,我马上就来。”

汤予荷起身走出去,就在她快要再次睡着的时候,他终于端着一盅清香浓稠的药膳粥进来。

将粥舀了小半碗在碗里,吹去热气,尝了一小口试了温度,才送到李云昭嘴边。

一个安静地喂,一个安静地吃,室内沉默异常,倒没时间说话了。

直到李云昭吃饱后,汤予荷放下碗,又取来一碗药,喂她喝下,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李云昭精神好了一些,侧着头看他的身影,才开口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汤予荷坐回床边,伸手探了探她脸颊的温度,见高温退了一些,暗松一口气,温柔问道,“伤口还疼吗?”

“疼。”李云昭如实回答。

汤予荷垂下眼睑,长睫微颤,低头在她脸颊印下一个浅吻。

毫无疑问,如果可以,他一定愿意替她疼。

看着他略显沧桑的脸色,就知道这三天他一定经历许多事情,李云昭伸出手,朝他脸上抚去,低声道:“歇一会吧。”

汤予荷没有推辞,脱了外衫躺在她的身边,与她抵肩依偎。

俩人都很疲倦,一时都没有出声说话,许多问题衡亘在面前,但他们此时并不想去提及,默契的在安静的夜晚共枕而眠。

过了一会儿,李云昭闭上眼睛睡不着,手动了动朝他的手伸去,才触及他的手指,那只宽厚温暖的手便张开回握住她,与她十指紧扣。

她张了张口,忽然道:“我做了一个梦。”

汤予荷阖着眼,轻声问道:“什么梦,梦里有我吗?”

李云昭犹豫片刻,转头看他,认真地说:“我梦到你发现……我骗了你,你很生气,说讨厌我,还要和我割袍断义。”

汤予荷听完,自胸腔哼出一声嗤笑,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才刚醒来,就要和他玩心眼。

他问:“是吗?你骗我什么了?”

李云昭哑了一下,睁着幽黑的眼眸看他,讪讪道:“就是……西南那支暗军的事情……”

“什么暗军?”汤予荷佯装不知情,翻了个身,胳膊支起上身,审视地看她,“说仔细些。”

李云昭被他看得一阵心虚,缩了缩脖子,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表情,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说完之后,眨着眼睛观察他的神色,略带讨好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汤予荷却不容她混淆过去,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在乾州给你写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李云昭偏头移开视线,咬唇道,“我没想骗你,只是当时你人在西南,情况危急,我不想让你分心。”

汤予荷目光平静如溪流,沉默地看了她良久,像是要把她的灵魂一点点拆开,看穿看透。

“其实你一早就想好了,打定主意要瞒着我,想要暗中打造一支属于你的军队,想要自己掌握,以应对除了你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包括我,对吗?”

李云昭怔然一瞬,想要反驳,话却说不出口。

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这样想过,她既然狠下心来选择走这条路,就不能将自己全然托付给任何人,她不能不对自己和身边的人负责,她得有属于自己一个的筹码。

理智让她戒备,让她防范。可是,她也不想这样虚伪地活着,如果连面对最亲近的人都不能信任,处处疑心防备,纵然抢得天下,又活得有什么乐趣。

汤予荷眼眸一沉,漠然道:“你不信我。”

她急忙摇头否认:“不是!”

起码现在她不是这样想的。

汤予荷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冷,又问:“那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了?”

忽而瞥见他冷漠的神情,李云昭一顿,莫名地觉得委屈极了,心脏脆弱得受不了一点刺激,隐隐疼起来。

她都差点死了,他竟然对她甩脸色,竟然凶她?!眉头一蹙,咬着下唇,眼睛一下子红了,腾起隐隐潮雾。

汤予荷眉梢微挑,见她一脸受伤,疑惑道:“是你骗我没错吧?”

李云昭瞪了他一眼,赌气道:“是,是我骗你,怎么了!你割袍子吧!”

说完这一句狠话,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又悔又恼又伤心,各种滋味交错。

她气鼓鼓地将头转到另一边,不去看他,只动了一下,伤口就疼得愈发厉害,忍不住“嘶”了一声。

汤予荷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掰回来,无奈哄道:“好了,躺好别动,别再扭伤脖子。”

李云昭斜睨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柔和,没有一丝冷硬。

本来就是她过错在先,他都给台阶了,她只好顺坡下驴地嘟囔道:“那你还生气吗?”

“我不生气。”

他一下一下捋顺她落在肩膀上的发丝,视线不肯错开地盯着她,平静地微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信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让你不放心了?”

“你说,我都能改。”

此话诛心。

“不是。”李云昭气势弱了下来,语无伦次地解释,“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一直都相信,你一定会站在我身边。起初我怕你太担心、太牵挂,不会让我去冒险。后来,我又怕你恼我瞒你骗你,一拖再拖,才一直没有告诉你。”

她脸色憔悴,红着眼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向他吐露心声,字句坦白,汤予荷仅有的一点失望消失殆尽,用指尖蹭了蹭她湿润的眼角。

李云昭咬着唇,再接再厉地哑声道:“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汤予荷拧着眉,打断她的话,指尖贴到她柔软的嘴唇上,感受到她说话时张合的动作。

“那你还恼我吗?”

汤予荷对上她明亮期待的眼神,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在她唇瓣上轻咬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下不为例。”

李云昭弯眉一笑,“好,我保证。”

“还有!不准再说什么割袍断义的混账话,要不然——”他话音停顿片刻,恶狠狠地道,“我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