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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问春坟 > 第208章 臣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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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我给王叔选择的机会。听闻王叔的本家在充州,是个山水秀丽的好地方,王叔离开家乡多年,想来已经不太记得充州的面貌,不如趁此机会,携妻儿回家看看?”

李云昭瞧着李皎缄默无言,也不着急要他答复,站起身往外走去,迈了两步后又停下,微笑道:“对了,王叔一个住着可孤单?颜德妃被吓坏了,我让人把她送来与你相伴可好?”

“你把她怎么了?”听到关于颜德妃,李皎原本无所谓的态度一下变了,冷脸看着她。

看清他的神情的变化,李云昭眼底的笑意才算真切。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所牵挂才是好事。

“没怎么,只是她一直嚷着要见你,我不忍美人日日落泪哭泣,特意送她来你身边罢了。”

李云昭没有再逗留,迈着从容高贵的步伐,从这座寥落布满尘埃的宫殿中离开。

宫殿的门重新合上,阻隔了外头的阳光,里外成了两个世界。

刚出门,一只手就搀扶住李云昭的手臂,一道悠然的声音传来,“说什么了,待了这样久。”

李云昭笑了,对身后的齐行道:“齐行,回去给你家侯爷复述一遍。”

齐行低眉顺眼,忙不迭点头,“是!”

汤予荷转头瞪了他一眼,对齐行叛变欺瞒自己的行径很是不爽,但又不能同李云昭发作,便将火气撒在齐行身上,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看。

冷不丁受一记眼刀,齐行缩头缩脑,心里苦不堪言。

从元溪殿离开,路过长生殿,李云昭停下脚步,视线穿过殿门,遥遥地朝里边看了看。

高大宽阔的殿宇中供奉的神明美若天仙,也怪诞荒谬,这座曾属于她的温暖馨香的寝宫,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处处萦绕着浓重的烛火燃香,再无半点记忆中的模样。

墙已毁,瓦已拆,一切不复当年。

“去瞧一瞧?”汤予荷扶着她的手问道。

李云昭点点头,同他一起往里走去,其余人则留在外边候着。

长生殿堆高,要走数十个台阶,才能走进殿内。

傍晚夕阳渐下,一抹橙红绚丽的光影落在殿门前。李云昭停在门外,仰头看了一眼正中央的那尊金像,好奇地问道:“监造这尊金像的是谁?”

汤予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眯着眼,像是在看她前生的旧像,回道:“工部曹嗣光,曹尚书。”

李云昭颇为满意地点评道:“工技不错,还算没把我塑得太丑陋。”

她转身回到台阶上,慢吞吞地迎着满怀的晚霞坐下。

刹那间,重重明媚辉光都围在她身边,如同贴上了明亮的金箔,将她病态的容颜蒙上层红润光泽。

她静静地看着墙头上渐落的红日,眸光是说不出的怅然凄凉。

方鱼年与萱南长公主密谈了三次,第一次,萱南长公主只问他了一个问题。

“她既没死,为何不来见我?”

说的是第一次,也是第二次。

李云昭借口伤病,迟迟不敢去见她。她不知如面对李观翎,也不知如何面对李清。

于党争谋权而言,谁也没有错,只是为自己所争取。就像李观翎在西南设计追杀汤予荷,是因为他触及了她的利益,前提是他们的立场敌对。

所以生死也是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可李云昭亏欠她们的,是无法弥补的情感。

方鱼年和李观翎谈的第二次,她说,“我若退兵,成全她,她将如何待我?论亲或论仇?我李观翎此生未负李氏,未负吾弟,是她李云昭负我。”

第三次,她问:“我若死后,她如何待清儿?如何待西南十三万将士?”

李云昭不知如何做,才能够问心无愧。

汤予荷摆开衣袍坐在她身边,一边手臂从后边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嘴唇触碰到她发间的一朵冰凉珠花,很低地呢喃一声:“昭昭。”

李云昭嗯了一声,见他好一会儿没下文 疑问道:“想说什么?”

“你会不会后悔?”汤予荷很谨慎地问出这一句话。

见她如此为难,他忍不住想,如果不是他威逼利诱,将她留下来,或许她会回到奉姑,继续过她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日子,以她的头脑和能力,两三年就可以富甲一方。

她不必经历这么多风雨,不必面对抉择左右为难、伤心伤神,更不必为危险重重的将来殚精竭虑,如此辛苦周折。

在经历漫长的折磨和等待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决绝而又孤掷一注地,紧握着死也要死在一起的信念,宁肯灰飞烟灭,死不超生,也绝不放手。

可是,当她真的差一点死掉,他再次感受到多年前的绝望,那种漫无边际的黑夜,将他的世界吞噬。

他的信念,在等待她苏醒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地动摇了。

李云昭稀奇地看了他一眼,“后悔什么?”

汤予荷不言,垂下眼眸,瞧着她明知故问的一脸狡黠。

她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凶狠道:“孤问你话,要回答,在孤身边的规矩都忘了吗?”

汤予荷睫毛轻颤,薄唇轻启,艰难地道:“殿下会不会后悔和我捆绑在一起?”

他说的不是“成婚”、不是“在一起”,而是捆绑。

瞬息间将俩人的关系扯开十万八千里。

李云昭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却只是笑笑,不带一丝责备地责备道:“汤大人真越发没规矩了,在孤面前,要自称‘微臣’才对。”

见她还能开玩笑,便知她的心情还不算太糟糕。汤予荷轻抚她的鬓边梳理干净整齐的发,于这座只有俩人的世外天地,顺从听话地道:“微臣知错,请殿下恕罪。”

夕阳总是灿烂,又落得仓促潦草,最后的一束夕阳退去,殿门前也逐渐阴冷下来。

汤予荷脱下外袍披在李云昭的身上,不料她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抬起头吻上他的唇。

手中的外袍落在地上,他托住她的后脑勺,微微偏头,躲开她的吻,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殿下,这于礼不合。”

李云昭望着他幽深的眼眸,明明白白地参透了他拙劣幼稚的报复。

她命令道:“汤予荷,吻孤。”

汤予荷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殿内的金像,她那悲天悯人的眼神,说不出的庄肃圣洁。

就像曾经飞扬跋扈的公主殿下,睥睨着他如今变得顺从俯首的样子,她心里会怎么想?一定会很得意,甚至会瞧不起他,觉得他是个任她揉捏的软包子。

她一向喜欢有挑战的事物。

……会不会因此厌弃他?

他脑子飞快转动,拒绝道:“神佛面前,殿下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