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吉祥住在摄者王府,十万御林军分出三十人住在王府,由安青直接统管,属于女皇的禁卫军。
都是出类拔萃的青年,有副将的能力和身手,专门近身保护女皇。
陈吉祥对他们很熟,各个叫得出名字,他们有时候也没心没肺地直呼其名,在女皇心情好的时候。
本来这里没有专门处罚违反军纪士兵的地方。
因为陈吉祥临时起意,金焕俊就被带到王府后面的空屋子里去执行。
她走到门边,就听见里面有杖打的声音,侧头从镂空菱格偷偷瞥进去。
金焕俊趴在长凳上,双手紧紧抓住凳边,军杖一次次落下,精瘦布满肌肉的脊背上,已经有红色的杖痕。
杨君清站在她身后,浓眉紧蹙,低声说:“算了,别打了,后面的我替他受行吗?”
陈吉祥还盯在里面的人身上,轻哼,慢声:“我可舍不得打你。”
她推开门迈进去,金焕俊微侧目,没有出声。
陈吉祥直接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面前,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靠着椅背,默默看着行刑。
金焕俊冷白的肌肤早已被冷汗浸湿,他扇睫垂着,薄唇紧抿,苍白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扣着凳边。
一杖、两杖……每一下落下,他都浑身一颤,忍不住发出闷哼。
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划过俊美的脸颊,砸在地上,长凳下面已经湿了一片。
十几杖后,脊背开始有鲜血渗出,顺着肌肤流到长凳上。
“吉祥,我求求你!”杨君清“噗通”跪在长凳旁,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水光。
陈吉祥咬咬牙:“他都没求饶,你急什么。”
杨君清连忙转头对金焕俊喊:“阿俊!你快说句软话!”
金焕俊扯了扯唇角,声音微颤,却带着笑意:“和我受过的痛比,这简直是挠痒,陛下若是喜欢看,就打吧……”
眸子里似要冒出火,陈吉祥狠狠瞪着他,挤出话:“那就接着打吧。”
杨君清急促地膝行几步,将手掌覆在她的膝盖上,红了眼圈。
凤眸憋了泪,他颤声道:“吉祥,你若再打,就寒了我的心!求你看在我们好了这些日子的份上,饶了阿俊吧!”
陈吉祥将眼神挪到他脸上,漆黑迫人,她抬手,行刑的侍卫终于领命停下来,喘着粗气站在一侧。
女皇面色清冷,缓缓站起身,脊背挺直,垂目看着杨君清:“回你的府邸去,不准再缠着朕,不准叫我名字,你哥哥的情分已经用完了。”
说罢,从他身边绕过去走出大门。
杨君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霍地站起身,哑声喊:“你……”
心被狠狠捶打的钝痛,眸中泪水涌出,从英俊的脸颊上涟涟滚落。
他眉头紧紧蹙着,忍了忍,用手擦去脸上的泪,转头将金焕俊从长凳上扶起来。
金焕俊看着他说:“干嘛说那种话,她最不爱听。”
行刑的侍卫在一边说:“你还不是一样,求个饶不就完事了,非要嘴硬,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杨君清勉强正了正神色,对侍卫说:“你去找医官要点药。”
侍卫出去了,他看着金焕俊:“你为什么非要惹恼她,她一直等着原谅你。”
对方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低沉缓慢:“我不想让她原谅,打在我身上,她觉得痛快就好。”
良久,杨君清低声问:“是摄政王不让你们在一起吗?”
狭长的眸子一转:“当然不是,别乱猜。”
他抬起手臂搭在杨君清肩膀上:“她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替我求情,迁怒你而已。”
杨君清轻笑:“我没事。”
从王府出来,他没有回府,而是去了军营,在军帐见到吴越,低声说:“陛下让我回来了。”
吴越敛起眉头:“摄政王这几天都在军营,你又被赶回来,我们这是放空营等敌人偷袭吗?”
杨君清垂目不语,神色低沉。
华萧走进来,看见他:“你怎么回来了?”
吴越摇摇头:“废物。”
“我去,我想她了。”华萧舌尖舔了舔唇角。
“你今晚不是要去整军吗?金焕俊那一摊子不是都推给你了?”吴越瞪着他问。
“你帮我弄。”
“你做梦呢,要不是我这里没弄完,还用让别人去王府?我多久没见她了,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两人正在口舌,一个军士走进来:
“凌王殿下,吴大将军,刚才陛下让人传话,说今晚别都不准去王府,去了就领三十军杖。”
两人一听,互相对了对眼神,撇撇嘴,杨君清听到“三十军杖”眸子略过一丝隐痛。
“她说不让去我就不去?我能让她做了我的主?”华萧一边唇角勾起。
吴越冷声哼笑:“吹牛吧,她的禁卫军又不听你的,那三十口子跟饿狼一样,一拥而上就把你踹出来了。”
“反正我不去整军,大半夜的,跟一群爷们吆五喝六的,烦死了!”华萧一脚踩在椅子上,手搭上膝盖。
“我去吧。”杨君清低声说。
“太好了。”
华萧一咧嘴,拍拍他的肩膀。
夜色暗沉,摄政王府。
营房外,青年们裸着上身,一边训练一边闲聊,仆役在回廊上掌了夜灯,寝阁里一片漆黑。
陈吉祥躺在床榻上,想着今天杨君清说的话,又想起华玦对她说的话,还有在禁闭室的金焕俊。
一时间心烦意乱。
这个该死的金焕俊!
若即若离,琥珀色的狭长眸子,氲着春光,唇角上扬,笑出一脸明媚。
声音像柔和的风,细腻清甜,抑扬顿挫。
他垂死的时候,像一条搁浅的鱼,赤裸的冷白的身子趴在浴桶边沿,他的舌尖冷柔,眸子像寒冰。
陈吉祥闭上眼眸。
那慌乱的夜晚,少年伏在她胸前,又吃又占,她用手抓着他的头发,咬着牙狠狠说:你轻点……
直到他鼻子飙血,一塌糊涂。
他居然跟别人说自己跟他没有过,敢做不敢当的兔崽子!
在解了毒,又得到华玦的赏识后,终于不用再继续虚伪的爱情游戏了,光明正大地提出,要娶妻生子。
让他娶妻,又做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深情样子,让所有内臣都说自己不对。
用一把剑挑起华玦的情愫,现在又惹得杨君清离心。
陈吉祥一跃坐起,披了一件外衣,压着气从寝阁走出来,绕到营房后面的禁闭室。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