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方风光旖旎的旷野,裴清轻轻扬手,示意行进中的队伍暂停步伐:
“此地景致宜人,吾意在此安营扎寨,静候俞志明一行人追及,再行启程!”
“遵少爷之命!”
此刻,众人对裴清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心悦诚服。
在裴府亲卫的心中,裴清的一言一语,其分量已超越了女帝的圣谕,成为不可违抗的旨意。
闻言,众人齐声应和,纷纷勒紧缰绳,令胯下骏马缓缓驻足。
随后,在这广袤无垠的平地上,他们忙碌起来,搭建起临时的栖息之所。
裴清则吩咐手下就地垒砌灶台,生火煮水,一时间,炊烟袅袅升起,与这如画景致融为一体,别有一番韵味。
时光悄然流逝,不觉已至晌午时分。
与裴清那份悠然自得截然相反的是庆国帝王许时薇的心境。
朝会已散,宫廷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这份宁静之下却暗潮汹涌。
前线急报如炙热的烙铁,烫手而又沉重——那座坚守的城池,其防线正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边缘。
据估算,至多再支撑一日,乾国的铁蹄便将踏破城垣,将战火引向庆国的腹地。
许时薇步履沉重地踏入御书房,一手轻抵额前,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绪,仿佛一夜之间,岁月的风霜便悄然爬上了她的容颜,令她的身影显得格外苍老与疲惫。
她与朝中众臣,此刻如同困兽,除了蜷缩在这京城的一隅,反复推敲那些似乎无力回天的策略,别无他法。
国家的命运,似乎正随着城外战鼓的每一次擂响,而缓缓滑向未知的深渊。
此刻,晨光中派遣去探究杨宏远全家被灭之谜的验尸官们,已在御书房外焦虑地徘徊了许久。
整整一个清晨,他们的调查似乎陷入了迷雾之中,一无所获。
杨宏远一家遗体上的伤痕,奇异而陌生,超出了他们所有的认知范畴。
此刻,被女帝急召,那四五位验尸官心中忐忑不安,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女帝的一怒斩首。
“宣他们觐见。”
许时薇,这位面容精致却又不失威严的女帝,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倦意,随即挺直了脊梁,准备迎接这些承载着关键信息的使者。
“遵命,陛下!”
霁月立于一旁,耳畔捕捉到了许时薇那清冷如泉的声音,轻轻一应,随即旋身步出御书房的门槛,将几名在外恭敬跪候的仵作领了进来。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位仵作踏入御书房的步伐显得格外谨慎,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薄冰之上,待至中央,齐齐跪伏,向着高坐龙椅的女帝致以最深的敬意。
许时薇的目光未曾有丝毫偏移,她的声音冷静而直接,穿透了室内的每一寸空间:“尔等可已查明,杨宏远一门,究竟是毙命于锋利之刃,抑或是寒光闪烁之剑?”
在她心中,杨宏远一家的遭遇,无疑是一场血腥的谋杀,凶手或是以刀剑,又或是借弓箭之利,夺去了他们的性命。
这判断,无需多言,自是确凿无疑。
然而,对方竟能残忍地处决杨宏远一家,却未留下一名伤员,或是死者,这似乎暗示了一件事实:杨宏远一家或许早已被暗中下了毒手,剥夺了所有的抵抗之力。
面对许时薇那紧逼的询问,几位仵作却如同石雕般低垂着头颅,身子微微颤抖,竟无一人敢于率先吐露真相。
因为他们深知,许时薇的推测,与事实大相径庭!
“都哑巴了吗?朕在问话,你们听不见吗?”
见这几位仵作非但没有丝毫回应,反而彼此间偷偷交换着眼神,许时薇心中的怒火瞬间熊熊燃起。
她猛地一拍桌案,那声响如同惊雷般在屋内炸响。
这一击恍若千钧重锤,狠狠撞击在几位仵作的心房,将他们心头本就摇曳不定的恐惧之火,瞬间燎原成了熊熊烈焰。
“陛……陛下!全……全都不对!”
终于,一名仵作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地回应了许时薇的质问。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带着难以言喻的战栗。
闻此,许时薇的眼眸骤然一凛,如寒星般锐利的光芒直射向那位发言者。
空气中仿佛凝固,每一丝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
“你,再说一遍?”
那仵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双腿发软,险些瘫坐于地。
在许时薇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凌厉目光下,他宁愿自己正面对抗一头饥饿咆哮的雄狮,也不愿继续承受这份无形的压迫。
许时薇的气势,已然超越了一切言语所能描绘的恐惧极限。
“陛下,杨宏远一家身上的伤痕,绝非寻常兵器所能造就,微臣斗胆陈言,此等奇异之创,实乃微臣生平仅见!”
此人深知若再缄默不言,恐怕杨宏远一案之下,首个陨落的便是自身。
为求自保,他不得不鼓起所有勇气,将几人探查的隐秘和盘托出。
“正是如此,陛下。”
另一名仵作亦鼓足了胆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杨府众人身上的伤痕,其来源之谜,我等皆无从辨识!”
许时薇的面容宛如暴风雨前的天空,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她深知这些经验丰富的验尸官绝不会对她有所欺瞒,然而,他们口中吐露的言辞却如此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这几位,乃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验尸高手,连他们都未曾目睹过的伤口类型,岂不意味着致杨宏远全家于死地的凶器,在此前的大庆历史上皆无迹可寻?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震得她头脑一阵晕眩,仿佛要裂开一般。
依据她先前的种种推断,杨宏远一家的悲惨遭遇,极有可能是乾国之手笔。
倘若真相果真如此,那岂不是暗示着乾国已悄然掌握了某种前所未见、大庆境内从未露面的致命武器?这念头一浮起,便如寒冰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几位仵作心中暗自诧异,原以为会迎来女帝如狂风骤雨般的愤怒,却不料,许时薇竟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她目光沉稳地扫视过众人,缓缓开口问道:
“杨宏远一家遇害之前,可曾有人暗中下毒?”
“未曾!”
“绝无此事!”
几位仵作几乎是异口同声,迅速给出了答复。
他们初见杨宏远一家离奇的死状,便立刻对几具尸体进行了详尽的解剖检验,只盼能从中寻得一丝线索。
然而,经过仔细探查,尸体的内脏并无任何中毒的迹象,一切显得极其正常。
这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些生命,终结于他们从未目睹过的武器之手,这一点,从散落一地、斑驳陆离的刀枪棍棒中便可略见一斑。
试想,若是中毒所致,他们岂能有余力操起这些冰冷的兵器,做出哪怕是最微弱的抵抗?
他们的身体,恐怕早已被毒素侵蚀得软弱无力。
观之现场,他们并非未做挣扎,恰恰相反,反击的痕迹清晰可辨。
只是,这些抗争,在那未知武器的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最终仍未能逃脱一击毙命的厄运。
这一幕,令人扼腕叹息,也让人对那神秘武器的威力心生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