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格雷
布洛伊斯，枫叶市，蒸汽列车站内。
清晨的微光中，一辆庞大的，钢铁巨兽般的列车汽笛嗡鸣，在绵长的“炁”声中缓缓停下。
莱尔斯睁开微闭的双眸，看了眼缓缓起身的乘客，深深吐了口气。
经过一晚的旅程，他终于抵达目的城市，耳边忽然隐隐传来虚幻飘渺的声音。
有人在进行祷告......莱尔斯心中微动，迫切的想要进入意识深处查探祈祷的对象是谁，因为他昨天并未收到来自查理的祷告，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可惜此刻列车已经到站，他只能按耐住心思。
伴随着车门打开，两队人潮碰撞在一起。
一队是从列车上下车的乘客，一队是等候在列车站叫卖的商贩。
“号外号外，着名考古团队奔赴弗洛市遗址进行考察，弗洛市消失之谜全新猜测......”
人群中压低帽檐前行的莱尔斯身形陡然一僵，就连从后方伸进他口袋的手都没注意，直到一声细微的嘀咕才将他唤醒。
“什么都没有，原来是个穷鬼。”
也对，在外人眼里，弗洛市已经“离奇消失”两天了，都已经沦为考古的遗址了，呵......莱尔斯没有回身教训小偷的打算，抬起头扯出一个开朗的，对一切抱有热情的笑容，挤开身前好奇购买报纸的旅客，径直走向车站出口。
“你好先生，咳咳，看你第一次来枫叶市，需要向导吗？”
莱尔斯刚走出车站，一位脸色略显苍白，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的二十岁出头的女孩便迎了上来。
她金色的发丝枯黄，蓝色的双眸有着明显的病态疲惫，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穿着单薄的衣物站在薄薄的雪地里，声音带着明显的卑微感，很轻很轻。
莱尔斯刚要开口，这位女孩便被两位十五六岁的男孩给挤开，瘦弱的身躯差点摔倒在地。
“先生先生，需要向导吗？找我们吧，我们身体强壮步伐迅速，肯定比这个病女人靠谱多了。”两位男孩热切的介绍着自己。
似乎是觉得这里机会更大，那些被拒绝的男孩们也涌了过来，同样粗暴地将这两位男孩挤到一边，叽叽喳喳地介绍起自己的优势，而原本的那位女孩则被挤到了边缘位置，也没有争抢的打算，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其他乘客。
面对这一幕，莱尔斯脸上的笑容不减，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那位被挤开的女孩，上苍之眼的细节解析能力暗暗发动。
在他的视线里，女孩的背影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他能看到萦绕在女孩身上的算得上显眼的黑色，看到女孩的小腹处存在某种病变，看出女孩在三年前进行过生育，手臂和腿上似乎存在跌打损伤。
因为不正常的分娩，身体留下了暗疾，可能经历过家暴......莱尔斯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刚才的举动并非他大发善心，而是在挑选合适的仪式对象。
一位瘦弱的，带着病症的，有被家暴可能的年轻女孩，拖着病体在寒冷的天气外出寻找工作，是有很大概率符合要求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根据上苍之眼的信息，莱尔斯基本可以确定女孩有着并不完美的家庭，不过是否符合“愚蠢”的描述还是未知数，需要进一步确定。
“很抱歉，我没有明确的目的，所以不需要向导。”莱尔斯没有在乎孩子们脸上的失落，径直错身离去。
他自然不可能现在跟踪那位患病的女孩，首要目标是找到格雷，在枫叶市找到合适的落脚地，然后再开始进行仪式。
由于和格雷通过信，所以莱尔斯很清楚格雷所在的街区。
经过简单的问路和一段并不算漫长的跋涉后，莱尔斯抵达一处略显破败的，污水横流的街道，在一家造型古朴的店铺前停下脚步。
“古董街17号，就是这里了。”莱尔斯看了眼店铺前的招牌，脸色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他本以为门路似乎很多的格雷应该开着一家地下赌坊，或者酒吧之类的设施，没想到竟然是一家书店的老板......这个年代的书店可不多见。
压下心底些许惊疑，莱尔斯避开门前的污水坑，踏入书店之内，眼前展现出并不密集的书柜，反而沙发和桌椅之类的设置占地面积更大。
“你好，请随意挑选。”一个粗糙的嗓音从书店深处传来。
莱尔斯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看到柜台后方，一份被两只手捏住的报纸，报纸后面显然就是书店的店主，虽然打着招呼，却对顾客不闻不问。
莱尔斯没有回应，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径直走向柜台。
抓着报纸的双手终于缓缓放下，露出一张带着银丝眼镜的，五十多岁的，硬朗粗犷，眼角有着刀疤的脸，一眼看上去像是金盆洗手的黑帮教父。
“有什么能帮到你？”格雷的话语客气，但态度显得生人勿近。
莱尔斯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前进，紧贴在一个书架边缘，淡笑着介绍自己：“格雷先生你好，听说你这里有特殊的渠道，可以帮人重获新生。”
莱尔斯并没有选择直接透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他并不能确保格雷一定可靠。
格雷将手中的报纸放在柜台上，手指轻轻挥了下，莱尔斯突然传来大门被关闭的声音。
莱尔斯立刻表现出像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那样强烈的紧张。
“谁告诉你这些信息的？”
格雷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一把左轮手枪拍在了桌子上，当着莱尔斯的面取出一把子弹，不紧不慢地为左轮手枪填充弹夹。
这样的剧情走向似乎有些不对啊，哪有一上来就掏枪的......由于此前和格雷的通信仅仅停留在交易层面，不清楚具体性格，莱尔斯心底有些懵逼，大脑则快速思索起来，片刻后有结巴地回应道：
“夜，夜莺，是夜莺。”
夜莺自然指代的是霍尔
格雷填充子弹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一瞬间闪过无比惊疑的神色，最终举起左轮拨了下击发，枪口对准莱尔斯的眉心。
“谁都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夜莺。”格雷的声音冰冷。
“真的，真的是夜莺，在弗洛市被摧毁之前，他告诉我如果想要重新开始的话，就来布洛伊斯的枫叶市古董街17号，寻找一个叫做格雷的人！”莱尔斯表现得恐惧且急切。
格雷当场脸色大变，瞳孔微微收缩质问道：“你说什么，弗洛市的消失是因为被摧毁？！”
莱尔斯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那样立刻捂住嘴，说什么也不愿意回答格雷的问题：
“格雷先生，请忘掉刚才的胡言乱语，总之请你一定要帮我，我会给你一笔钱的，一笔足够丰厚的报酬！”
弗洛市被摧毁的信息当然是莱尔斯刻意透露的，目的是观察格雷是否从某种渠道获知了这个信息，是否与两大教会有牵连......而从格雷的反应和上苍之眼的反馈来看，应当是没有的。
此外，他也在故意透露弗洛市的真相，探查霍尔的这位老朋友是否真的可靠，在听闻霍尔死亡的消息后能否成为可靠的助力。
格雷的神色挣扎了阵，脑海中隐隐脑补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经历......因为在弗洛市捣乱，在被为人正直的霍尔抓住后给予洗心革面的机会，然而却遇到了弗洛市突发变故，在霍尔的指引下逃离弗洛市，但也因此不得不更换身份，至于“夜莺”霍尔，以这家伙的性格怎么可能抛下弗洛市逃跑？
眼前的家伙携带弗洛市被摧毁的真相，无疑会带来巨大的麻烦.....格雷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紧了紧。
莱尔斯同样死死注视着格雷拿枪的那只手，时刻做好闪躲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