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瑜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带着曾经给他医治腿疾的医士赶来。
松开提着医士脖颈衣衫的手,他双手抱拳,悄悄移步至在一旁站着的洛锦欢身旁:
“明玥刚刚你为何称岳将军为林将军?”
洛锦欢看着医士给岳琉年救治的目光移向洛瑾瑜:
“皇叔,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好比本宫从来不对你为何装瘸有疑惑。”
话落,洛锦欢带着藐视之意的目光打量了洛瑾瑜一下,转眸继续看向医士,
留下欲言又止,黑了三分脸色的洛瑾瑜咬牙目视前方:
“别怪皇叔没提醒你,他是墨羽白的人,若是没有他你也不会轮流至此。”
“自然不会忘,就像本宫不会忘墨羽白曾是本宫喜欢的人,所以本宫才如此爱屋及乌。”
洛锦欢将‘喜欢的人’这几个字咬的极深,眉眼中闪烁着不可磨灭的恨意。
可在洛瑾瑜心里,她这就是还没忘记墨羽白,这让洛瑾瑜心中不禁泛起怀疑,怀疑洛锦欢口中的话,怀疑她心中对墨羽白的执念是否真的消退。
越是怀疑,洛瑾瑜脸上的神态越是怪异,心中在暗处涌起的杂念在他不注意间缓缓开花,终会有一天长成参天大树将他掌控在掌心之中。
在医士的诊治下,原本身处在危难之间的岳琉年,被他从死亡边缘拉回,并且很快的告别昏迷,清醒过来。
在他睁开眸子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洛锦欢。
这让岳琉年心中一暖,唇齿微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过重挣扎失败:
“阿欢,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本宫说过,不许唤本宫名讳,还有下次若是再这么想死就死远些,不要在本宫眼前找秽气。”
洛锦欢说着冰冷的话,却让岳琉年心中暖洋洋的。
在他看来,她活着和她现下担忧他的安危已经让他很开心。
岳琉年惨白的唇角勾起幸福的笑意,这抹笑刺的刚刚煎药回来的洛瑾瑜眼痛。
他滑动轮椅靠近床前,将手中的药放在床边,冷哼一声:
“呵,岳将军如今目的已经达成,是否可以离开了,本王这座破庙可容不下将军你这尊大佛。”
岳琉年嘴角的笑意僵住,侧目看向将他打伤,差点害的他一命呜呼的人,目光一暗,重咳两声,看向洛锦欢:
“阿欢,我胸口疼的厉害,恐怕从床上站不起身......”
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唤,洛锦欢已经没了耐心再更正,看着一副病美人模样的他,洛锦欢没有怀疑:
“那就不要起身,先在这住这,刚好本宫有些事要同你讲。”
“咳咳,阿欢你真好。”
岳琉年又是两声咳,柔柔的夸赞着洛锦欢对他的好,目光却看向一旁的洛瑾瑜,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洛瑾瑜呼吸一滞,袖子下握着把手的手不由一紧,生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在气闷之下,冷哼一声,滑动着轮椅转身离去。
洛瑾瑜向来阴魂不定,这让洛锦欢并未在意,只是他的离去让岳琉年无法饮药。
看着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洛锦欢沉了脸,向来都是别人伺候她......
算了,左右也是个有用的家伙。
洛锦欢伸手捏起桌上的药碗,递向躺在床上无法坐起身的岳琉年:
“把药喝了,赶快好起来本宫还有事与你交代。”
岳琉年很想伸手端过碗,可身体上的疼痛太过钻心,实在让他无法行动,他眸子里夹含着歉意和期待望向洛锦欢:
“阿欢,我动不了......”
洛锦欢眉头加紧,直直的看了他许久,终于抬手垂在一旁的另一只手,捏住勺子侧身坐在床边,直接伸手将勺子和药塞进他的口中。
很烫,但岳琉年喝的幸福,点点繁星的眸子,若不是那药散发着难闻的气息,洛锦欢都要以为她喂的是糖水。
烦闷离去,越想越气,半路折回的洛瑾瑜在门外刚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洛锦欢什么脾性他最是清楚,让她喂人喝药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可如今她却真的在做,还是对着一个让人讨厌的男人。
洛瑾瑜心中燃起怒意,酸意直达胸腔,手下的把手被他硬生生捏出了裂痕。
一双原本平静的桃花眼,此时沾染上了了偏执,引诱着他的心,想要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禁锢起来,来平复所有的变数。
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可又无法控制,这让洛瑾瑜很是不喜。
仅存的理智引领着洛瑾瑜冷静下来,望着那杏黄色的背影,他缓缓松开手中的把手,冷鸷的脸庞侧过,滑动着轮椅逃离这个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失控的女人。
就在洛瑾瑜以为他会克制住自己,将所有事情重新拉回正轨时,他不知这仅仅是个开始。
得了命令回府的张了,按照岳琉年的安排老老实实的在将军府待着,并不知晓这一切。
因此岳琉年在瑜王府住下身旁并未带一人,瑜王府中的下人也早被洛瑾瑜驱散。
因此府内就剩他们三人,如今岳琉年伤重凡事都需要人照料。
喂药已经是洛锦欢最大的忍让,再让她照顾人,痴心妄想,因此照料人一事自然落在了洛瑾瑜身上。
而这一照顾便是一月有余,原本还为遮人耳目坐着轮椅来回跑的洛瑾瑜,如今已经没有耐心。
端着水盆从岳琉年房间出来,洛瑾瑜眼神似要刀人。
“皇叔,没想到你还有照顾人的本事,真是让本宫惊喜。”
洛锦欢坐在被洛瑾瑜用轮椅改装的摇椅上,晃着腿吃着洛瑾瑜一早洗好的水果,乐哉乐哉的望着她这个曾经清雅淡俗的皇叔。
洛瑾瑜想刀人的眼神在看到院中人时,瞬间隐退下去。
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木凳之上,他迈步来到她身旁,捡起快要掉在地上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明玥,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下月便是枕儿开启狩猎的日子,本王希望这场过家家的闹剧早点结束。”
他说的过家家所指不言而喻就是岳琉年。
别当他看不出这人的心思,仗着身体有恙赖在他的王府,和他的....
洛瑾瑜眼神一暗,和他的侄女眉来眼去,真当他是死的不成。
洛锦欢笑容一凛,伸手抓住洛瑾瑜胸前的衣衫,向前一拉:
“皇叔,这场狩猎本宫也感兴趣,而且现在不是过家家,而是让皇叔你知道,本宫背后不是空无一人,本宫有那个资本坐落到世人羡慕的位置。”
真当她留岳琉年在她院子这一个月是出于好心?
他们早在洛瑾瑜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拿下他手中的底牌。
墨羽白和她这个好皇叔再怎么能耐,没有兵权拿什么和她斗。
洛瑾瑜手撑着摇椅望着身下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女人。
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洛锦欢笑出了声,松开握着他衣衫的手,移向他的肩膀,轻轻向后一推,从摇椅上站起身。
手轻轻捋了捋他那被她拽出折痕的衣领,眼神无辜,嘴角的笑却将她的野心暴露无疑:
“皇叔,你怎么越来越笨了呢,之前把本宫哄的团团转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子的。”
洛瑾瑜了解她的性格,从前她只想报复那些背地看不上她,诟病她的人,后来遇到维护过她一次的墨羽白后。
她的目标便只有墨羽白,她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只许别人对她顺从,一旦敢忤逆她分毫,她就如同那阴鸷的毒蛇,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将曾经伤害过她,忤逆过她的人,统统屠杀殆尽。
洛瑾瑜自嘲一笑,这一个月平和的相处,倒是让他忘记了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明玥,那个位置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坐。”
洛锦欢笑了一声,手扶上他的肩膀,微微踮脚,贴在他的耳边,冰冷的目光透过他直视前方。
“好不好做只有做过才知道,皇叔,过往十年,你利用本宫,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但凡事有来有往,往后余生你也该为本宫考量考量,让本宫好好利用利用。”
话落,她推开他的肩膀,挺直脊背,高傲的转身离去。
洛瑾瑜很想上前抓住她的脖颈,将这个敢算计他的女人掐死。
可他下不了这个手,这一个月的时间,他早就看透了他自己的心。
他对她起了不被世俗接受的龌龊心思,从心思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命早已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
洛瑾瑜自嘲一笑,心中一片凄凉,转身回到水盆处,端起水盆继续着洛锦欢早已给她安排好的活计。
屋内站在窗前,透过窗的空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岳琉年,舌尖抵了抵牙齿,压下嘴中泛起的酸味。
同为男人,洛瑾瑜的心思他怎么会看不懂。
留这么一个人待在阿欢身旁,他无法做到平常心态。
但他不能说出口,在这里,有洛瑾瑜的帮助,阿欢才能真正的安全。
他不能因为他的自私而让阿欢陷入困境,更何况他们的身份注定走不到一起......
岳琉年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慰,压下心底涌起的酸意,移步来到书桌旁,继续准备着一月后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