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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歪歪人生路 > 第4章 今日便同行路客,相逢即是下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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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今日便同行路客,相逢即是下山时

陆小军的笔尖悬在离婚协议上方,墨水在纸面晕出一个深色圆点。

他忽然抬头,盯着柳亚娟无名指上的银戒:“三年前你让我给王寡妇女儿买毕业礼物,原来早就打算把这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柳亚娟整理文件夹的动作顿了半拍,指腹摩挲着银戒边缘:“王芳结婚那天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你醉醺醺地把翡翠镯子套在小张手上——那镯子内侧刻着我的名字,你却连这点都记不得。”

她抽出张泛黄的收据,“你以为花店装修款真的超支了?这是小张表哥的装修队开的三倍报价单,每笔转账都备注着‘陆哥辛苦费’。”

玄关处,小张的手指正悄悄勾住门把手上的平安扣红绳。

陆小军突然想起,三年前替小张装修花房时,她总说“亚娟姐喜欢翡翠”,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开始用他刻的镯子做局。

“朵朵的画……”陆小军望向趴在沙发上的女儿,画纸角落的破碎平安扣旁,新添了个戴银戒的女人剪影,“她早就知道妈妈在收集证据?”

“上个月你带小张去江心洲,朵朵在民宿捡到了她遗落的工牌。”柳亚娟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皱巴巴的卡片,“‘亚娟花卉财务总监’——原来你让情人当财务,就是为了把花店的盈利转到她表哥的装修公司。”

母亲突然站起来,珍珠发卡“当啷”掉在茶几上:“小军,你还记得亚娟生朵朵那天吗?她躺在手术台上,你在麻将馆打通宵电话,说‘花房装修不能停’——”老人抹了把眼角,“后来小张来家里送草莓酱,我看见她指甲缝里有新涂的翡翠色指甲油,和亚娟住院时打碎的那瓶一模一样。”

陆小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想起,柳亚娟流产后拒绝同房的那个夏天,小张总以“学插花”为由留在花店,而他每次醉酒回家,床头总会摆着新鲜的草莓——原来那些草莓,都是用他转给装修队的钱买的。

“签字吧,陆哥。”小张忽然开口,声音里再没有往日的软糯,“王姐的翡翠镯子是你亲手给我的,进货单上的‘柳亚娟’是你让我写的,还有李姐儿子的工作——”

她晃了晃手机,“你答应把车库改成职工宿舍的语音记录,我可都存着呢。”

便利店的冷光透过纱窗,照在柳亚娟翻开的笔记本上。

陆小军看见密密麻麻的日期和事件:三年前花房装修超支、两年前越野车划痕、半年前家庭账户异常转账,每个条目后都贴着监控截图或转账凭证,像极了她培育玫瑰时记录生长周期的手账。

“你还记得结婚周年那天吗?”柳亚娟忽然轻声说,“你说‘等花店上市,我们就去江心洲盖别墅’,可你不知道,江心洲的地早就被你抵押给小张表哥的公司了——”

她敲了敲房产抵押合同,“甲方签名是你酒后的笔迹,乙方负责人签字是‘张芳’,也就是小张的本名。”

陆小军猛地抬头,对上小张挑衅的目光。

原来王寡妇的女儿王芳,就是眼前的小张,珍珠发卡内侧的刻字,是柳亚娟特意让王寡妇刻的——从二十年前招学徒开始,这对母女就布下了局。

“所以草莓酱瓶盖的齿印,是王芳故意留下的?”陆小军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撕裂的哑,“你们母女俩,一个扮慈母,一个装小白兔,就为了让我一步步钻进陷阱。”

柳亚娟站起身,裙摆掠过茶几上的白玫瑰:“三年前你把我设计的‘亚娟玫瑰’商标偷偷转给小张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她指腹划过离婚协议上的债务栏,“每笔借款都是你亲自签的担保,债权人都是你‘照顾’过的女人——她们的证词,足够让你在法庭上解释不清。”

女儿突然跑过来,手里攥着从平安扣上扯下的红绳:“爸爸疼疼。”

她指着陆小军掌心的血珠,那是刚才捏碎平安扣时划出的伤口。

画纸上,带刺的藤蔓正沿着“陆小军”三个字攀爬,花瓣上的名字逐个变成红色,像极了柳亚娟记账本上的批注。

“朵朵去房间找奶奶。”柳亚娟蹲下身,替女儿擦掉鼻尖的眼泪,指尖划过画纸上的玫瑰,“这些花刺,都是爸爸亲手种下的,对不对?”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头,抱着母亲的脖子离开时,画纸从手中滑落。

陆小军捡起时,发现背面用蜡笔写着“妈妈的草莓酱在车库”——那里藏着他三年前偷偷转移的花店账本,此刻应该正被装修队的电锯剖开。

“为什么不直接报警?”陆小军盯着柳亚娟怀里的U盘,“你早就有我的出轨证据,还有财务造假的记录。”

“因为报警只能让你身败名裂,”柳亚娟走向玄关,取下墙上的监控硬盘,“而我要让你亲手签下所有东西,就像二十年前你让我在婚前协议上签字那样——”

她转身时,银戒在灯光下闪过冷光,“那时你说‘女人只要管好花房就行’,现在我让你看看,花房的主人,从来都不是你。”

小张抱起白玫瑰,花瓣上的露水滴在离婚协议上,晕开“陆小军”三个字的最后一笔。

陆小军听见车库方向传来货车轰鸣,装修队的车灯照亮后巷,王寡妇正站在车旁清点工具,手腕上戴着那支碎成三瓣的翡翠镯子——用金属搭扣重新接好的镯子,内侧的“亚娟”二字在夜色里泛着微光。

“妈,车库的监控装好了吗?”小张出门前忽然问。

柳亚娟点头:“和花店的系统连在一起,以后每笔订单、每次转账,都会录得清清楚楚。”

她看向呆坐在沙发上的陆小军,“就像你当年说的,商业合作需要留痕——这次,是你教会我的。”

母亲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个铁皮盒:“亚娟,这是小军藏在衣柜顶的东西。”

打开盒盖,里面是十二支翡翠色指甲油,每支瓶身都贴着标签,写着不同年份和“小张生日”“王姐新店”“李姐儿子升学”。

陆小军忽然想起,每次给那些女人送礼物,他都会顺手买瓶指甲油给柳亚娟,却从未注意过她从来不用。

原来这些未拆封的指甲油,都成了她记录背叛的日历。

“签字吧,小军。”母亲叹了口气,“亚娟没让你净身出户,车库和花店留给她,至少朵朵还有个家。”

窗外传来第一声电锯响,车库顶棚的铁皮开始晃动。

陆小军盯着离婚协议上柳亚娟的签名,那字迹和二十年前婚前协议上的一模一样,工整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原来从结婚那天起,这场玫瑰园里的狩猎,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笔尖落下的瞬间,陆小军忽然听见柳亚娟轻声说:“明天让装修队在车库种上野玫瑰,带刺的那种。”

她摸着女儿画纸上的玫瑰,“朵朵说得对,每朵玫瑰都该记住露水——无论是浇灌的,还是背叛的。”

小张关上门时,便利店的电子钟显示22:00。

陆小军看着茶几上融化的草莓口红,那滩暗红渐渐渗进血液,把“债务”二字染得发亮。

平安扣的碎玉滚到他脚边,裂痕里映着柳亚娟走向车库的背影,像极了她修剪玫瑰时的剪影——二十年来,他第一次看清,那些被他折断的花刺,早已在她掌心结成了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