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宋家都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天刀宋缺隐忍数十年,在岭南扎下极深的根基,同时一直在整合着一支拥有南方蛮族凶悍军队,以待天时。宋家为了供需和积蓄起这一支军队的实力,近年更不息将最温柔贤淑的族中长女宋玉华远嫁给富裕的巴蜀之主解晖儿子解文龙来维系两方的经济交易。
至于宋二小姐宋玉致,也指给近年来如日中天的李密之子李天凡联姻。
意图让天下群雄消去对南方土族的虎视,消去对宋家的猜疑,从而把目光转向近来取代翟让接收瓦岗军的李密。此法一举数得,若李密日后真的成功夺得天下,那么宋家也可不费一兵一卒成为未来皇亲国戚,退可守;若李密的瓦岗军与北方群雄角逐失败,那么宋家则可一举发难,借口出兵相助,尽可以收复已经打伤打残的北方诸雄,进可攻。
现在南方势力第二大的势力铁骑会,已经崩溃,南方势力剩下唯一能稍上得台面的只要林士宏的楚军和巴陵帮的萧铣两方势力。可是此两人称帝过早,已经让天下人所不齿,加上宋家在南方早已经深入人心,楚军和巴陵帮两方势力不但没有能渗入南方,而且还替宋家阻住了北方群雄的直接相交接,让宋家可以安稳无比地闷声发大财,而北方有实力的群雄鞭长莫及徒呼奈何。
宋家现在唯一要做是就是,如果选择一个代表人物出来,摘混北方群雄对持这一潭水,好从中获利。
本来,宋家还要不断寻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可是现在,宋家已经找到了。
目前的他们已经拥有一个最好的人选,徐子陵。
一个虽然名不经传可是却能在数百护卫之中从容格杀青蛟任少名的年轻人,一个可以在天下群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扑灭宇文家在江都的叛乱,悄无声息地控制长江之中最重要的城镇扬州的年轻人,一个可以在江淮军势力控制范围之内却还能波澜不惊安然发展的年轻人。
他不但与宋家内部的宋鲁与宋师道关系密切,而且坐拥扬州一地。扬州之富裕天下有名,相比起北方国都长安和天下名城洛阳,扬州这一个江都仅仅稍在其下,无论人口,或者收益,却不逊色半分。
最重要的一点,扬州与宋家势力最近。
面对如此奇货可居之人,宋智又岂会轻易放过,经过格杀任少名一战,他们已经毫无争议地接受了徐子陵这一个年轻人,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正是他们推出前台跟北方群雄开战的最好棋子。
他们宋家唯一要做的就是,弄一点甜头让这一个现在还名不经传的年轻人尝尝,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宋家做牛做马。
“徐公子才华卓绝无可非议。”宋智捋须轻笑道:“我们宋家极是赏识像徐公子一般的少年英雄,此次徐公子受玉致她所托,前来相助格杀掉铁骑会主任少名,本人在此谨代表宋家向徐公子致谢。也代传家兄天刀之意,与徐公子结为同盟,日后守望相助。”
“小子只身匹马,何德何能与宋家大家大阀结盟,日后二爷有何差遣,让人通传一声即可。”徐子陵淡淡笑道:“只要小子力所能及,一定千里效命。”
“徐公子何必过谦。”宋智哈哈大笑道:“徐公子不声不响驱逐去宇文化及的叛军,现在坐拥江都,虽然天下少人知哓,可是你我又不是陌生人,何必隐瞒太深?家兄与我等年岁渐长,热血已经消退,族中英才当以师道为首,可惜其品性过于敦厚,非是争霸天下之人选。徐公子命相天生奇质,有位极上位之风骨,家兄愿全力支持徐公子争霸天下,不知徐公子是否看得起我们宋家偏远之地,是否愿意与我们宋家结盟共成大事?”
宋智虽然口气平顺温和,可是一开口,却让人拒绝不得。
“小子出身贫贱,无父无母,无教无师,如果胆敢妄想争霸称王,恐慌天下人大笑难禁矣!”徐子陵找了一个借口,放轻口气推却道:“宋家位居岭南,英才辈出,世人皆知,家主天刀,绝世豪雄,无人能及,小子无才无德,安敢得宋阀主与宋二爷之错爱,不胜恐惶啊!”
“徐公子何须自贬。”宋智呵呵笑道:“以徐公子之质,人中龙凤,宋智双目不瞎,当能识人辩物。再说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想那大汉天子,当初也不过一小小亭长,徐公子如何不能位登大宝?如果徐公子觉得我们宋家尚不足诚意,不能齐心协力,家兄曾让宋智才为传言,如果徐公子不嫌弃,不嫌我们家玉致丑陋,愿许配与徐公子为妻,让和师道结为义兄弟的徐公子与我们宋家亲上加亲,不知徐公子以为如何?”
徐子陵听了暗骂,这个当着宋玉致的面说出来,他能拒绝吗?
想宋玉致那个性格,一拒绝了还不马上跳河?
可是宋玉致却霞生满脸地站了起来,违心地大声道:“二叔还请收回此议,我最是讨厌这个小贼了,我可嫁给天下男子,就是不愿嫁给他!我绝对是不会嫁给他的!”
“呵呵……”宋智是何等之人,也不答话,只是捋须大笑不语。
“啊,宋家高门大阀,宋二小姐金枝玉叶,玉质华姿,小子如何胆敢高攀……”徐子陵还未说完,那边的宋玉致已经一粉拳揍了过来,大喝道:“你胡说什么?住口!阿爹那里我会让他收回成命,你凭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宋玉致说到最后,连眼眶也红了。
“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致你也不用害羞,你爹及二叔如何会让你错过好儿郎,徐公子武功惊绝,才智超群,相貌更是英姿并发,自是玉致你日后最佳之夫婿,你又何必一时小女儿脾气。”宋智哈哈大笑,丝毫也不因宋玉致强烈反对而有变动。
“他早有妻子了。”宋玉致情急之下想到了一个理由,急道:“他早有两个妻子在江都,他既有妻子,谁要嫁给他一个小混混做妾?他做梦!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男子三妻四妾也很平常,特别是像徐公子这般有为之俊杰。”宋智伸手示意宋玉致坐下,冲着徐子陵轻笑道:“只要徐公子也肯纳我们家玉致为正妻之一,日后平起平坐的对待,我们宋家倒也不会介意徐公子另有妻妾之事。看得出我们家玉致与徐公子也颇有缘份,应有可能成为一段大好姻缘之数。”
宋智不等徐子陵回话,又轻笑接道:“三弟宋鲁极喜徐公子之人品,曾多次与我们提及徐公子,此次他更是愿意给徐公子为牵红绳之月下老人,拟定良媒。师道对此事也是大力赞成,愿意出力为徐公子与玉致的好事操办忙碌,徐公子要三弟及师道他们失望吗?”
宋智一见徐子陵沉吟不定,又将宋鲁和宋师道两个搬了出来。
“徐公子,如果你是为了玉致她曾去相见瓦岗军的李密之子而分心。”宋爽是除了宋鲁之外最疼爱这一个表侄女的人,他看不得宋玉致要受到徐子陵的拒绝,于是站了出来,道:“在此宋爽可以保证,玉致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李密之子就已经回转,而且在此之前,我们宋家与他们李家的婚约也已经解除了。”
“如果徐公子不放心。”宋智微笑着加码道:“我们宋家可以宣示天下,说我们家玉致早与瓦岗军李家解除婚约,今与徐公子喜结姻缘,如何?”
“你先不要说话。”宋玉致一把抓起徐子陵的手,拉着他就往船舱里去,一边道:“我有话想先跟你说。”
宋玉致拉着徐子陵回到自己的船舱,关上舱门,美目紧紧地盯着徐子陵,好久也不说话。
徐子陵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那没用的,这个决定不是你可以改变得了的。”
“如果你答应,那么你就是猪!”宋玉致美目忽然红了起来,她咬紧自己的樱唇道:“瞎子也看得出我们宋家是在利用你的,你只有扬州那么一丁点人,你以为真的轮到你来做皇帝吗?你不要做梦了好不好?”
“我没有做梦。”徐子陵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宋玉致腮边的泪水,轻柔地道:“我只是想你可以少流一点眼泪,无所谓谁想利用谁,这些事,就让我来承担吧,你只要像以前那么开开心心地生活就行了……”
“你以为我有可能会开心吗?”宋玉致拼命咬紧嘴唇,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道:“你以为我日后要成为你的一个负累了,还会过得很开心吗?你这个人不是无所不能吗?你为什么不想想办法?你何必那么为我着想?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想一想么?你为什么不一口拒绝二叔他?”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徐子陵苦笑道:“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自然是明白你的心的,所以,你让我如何开口拒绝?而且,他们决定要做的事,不是你我就可以阻止的。”
“不,不!”宋玉致低下螓首,美目中眼泪再也忍禁不住,滚滚而下,她大哭道:“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你要想想办法,你一定可以的,你快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现在没有办法。”徐子陵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们可以拖,慢慢地拖着时间,也许拖到某一天,事情就会有转机了。你放心吧,就算再难,我也一定会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的。乖,不要哭了,你的眼泪让我简直无地自容,现在连你也拉下水了。玉致,真对不起……他们这个决定,真是让我束手不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