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都在宫外倒是好行事,可二殿下还在宫里......”
玉珞擦了擦眼泪,想起了还在宫里待着的齐文礼。
他年纪尚小,还未出宫开府。
这几年因为大皇子伤了腿脚留下残疾后,陛下对他看重了许多,想要把他带走不是一件容易事。
“放心吧,他身边有人接应,若是真到了破城之时,一切混乱了起来,便有机会接他与咱们汇合。”齐文竹轻声说道。
虽然她总是觉得齐文礼过于懦弱,烂泥扶不上墙,可那是从小与她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弟弟,是这个世界上除去女儿外,她唯一的亲人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抛下他的。
............
都城外南朝军队节节败退,最终只能退守至城内,死守城门。
昭家军暂时歇战,于城外驻扎下来。
“殿下,可要传膻?”一个小兵跑到主营帐小心翼翼的问道。
也不知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明明打了胜仗却好像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我不饿,你们去吃吧。”李珺梅摆了摆手,疲惫的说道。
待人走后,她这才去换下了盔甲,穿着一身常服出了门,去了另外一处营帐。
营帐内的地上摆着三具尸首,头颅均被砍下,不过此时已经被缝合到了一起去,就是看着脖子上那连接的线迹,很是可怖。
李灵慧双手抱胸的坐在一旁,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帅!”看守的两名士兵见李珺梅过来连忙行礼。
“还是只找到这三具尸首吗?”李珺梅问道。
“只有这三具,不过还在清扫战场,或许藏在什么没有看到的地方也说不定。”李灵慧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
今日开战后,敌军挑了李父、李母还有李耀祖三人的头颅示威,鼓舞军心。
却没有第四个人,也就是李桃花的。
后面专门让人去寻找那三颗头的尸身,三具尸身均已找到,却还是没有李桃花的下落。
“或许她逃过了一劫也说不定。”李珺梅说道。
“我不管她是死了还是活着,只要不出来碍眼就行,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李灵慧冷声说道。
“也就是大姐你心好,还把尸身给寻了回来,让人缝合好,给他们留了个全尸。”
“你少说两句吧,人都已经死了,再多的恩怨也都随风散了。”李珺梅叹了口气说道。
再如何这也是母亲的生身父母和亲弟弟,坐视不管任由他们丧了命就算了,如今人死了至少给留个全尸入土为安为好。
李灵慧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虽说那些往事不可多计较,可你还曾记得当年娘差点丧命?若不是因为他们贪图钱财,把人往火堆里推,嫁给了那么一个渣滓,如何会变成那样?”
“还有小姨,那一笔笔的账理不清的,就当个陌生人就是了,当年他们得到的那些好处,足以让娘与小姨她们还了这生养之恩了。”
说不认识就该当真不认识才对,如今又多此一举,若是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徒添话柄。
李珺梅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不管怎么说,人死为大,反正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她只求让自己心安便是了。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要如何便如何吧,待拿下这南朝都城,咱们这差事便算是完全了了。”李灵慧掀开营帐帘子走了出去。
李珺梅最后看了这三具面目全非的尸首,也跟着走了出去。
“去找个地把里面的那三具尸首给埋了吧。”她看向门口的守卫吩咐道。
“可要立碑,再找几副棺材来?”那小兵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入土为安便是。”李珺梅摆了摆手。
战场上那堆成山一般的尸体,都找不到棺材。
现在这情况去哪找什么棺材还立碑,埋了便是了,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是说不在意,但她还是多多少少被影响到了心情。
这其实是她见到李家父母和李耀祖的第二面,第一次见面是当年母亲嫁到朱家之时。
母亲穿着一身半旧的红嫁衣,还是阿奶拿的她亲娘留下来的给送过去的。
她当时年幼不知事,只隐约记得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却只有母亲面容上带着愁绪。
李家父母来送嫁和李耀祖都是穿的体面的好衣裳,却不肯给出嫁女置办一身好的嫁衣。
那些模糊的笑脸在她后来的记忆中渐渐化做了一张张吃人的嘴脸,变得狰狞起来,让人恶心。
若是她没有后来的这番际遇,没有跟着母亲成为现在的这个样子,或许当年母亲的下场便是她的之后会重复之路。
妹妹说得对,早就不相干了。
那便随着他们被埋入地里,彻底的把这段过往给埋葬了吧。
第二天昭家军正式攻城,城楼上火光冲天,剧烈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的炸响,城池内外所有人都能听到这震天动地的声响。
公主府的大门紧闭,看着和往常一样。
后宅之中,齐文竹的卧室的床榻被搬开,露出了下面昏暗的暗道来。
“阿礼那边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听着外面的动静,齐文竹心惊肉跳,她怕都城要坚持不了多久了,再不走那便走不了了。
“您别急,从宫里出来不容易,咱们再等等。”紫珞抱着已经昏睡过去了的小郡主,轻声安抚道。
小郡主年纪太小,怕她闹腾,给她喂了些昏睡的药物,这会儿才能如此安静。
“殿下!”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跑了进来,是齐文竹当年一直跟着她的心腹之一。
“宫门落了锁,无人能出入,咱们的人传信过来说二殿下不愿意走。”
“他疯了不成?现在不走,可就走不了了?!”齐文竹气的气血翻涌,感觉脑袋都开始有点发晕了。
心腹咬了咬牙还是把齐文礼的原话和盘托出:“二殿下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拖您的后腿,从来没有为您做过什么事情,这一次他不想再拖累您了。”
“只要您与小郡主平平安安的就好,他别无所求。”
齐文竹红了眼睛,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这个傻小子,我何时觉得他是拖累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总是在他面前说他没出息,总是逼他,是我做错了......”
齐文竹痛哭出声,手指攥紧衣袖攥得发白。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把他一个人给扔下,你再回去,无论如何,拖都要把他给我拖出来!”
她弟弟生性胆小怯懦,如今面对这样的场面,她若是把他给抛下不管,他该如何面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