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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心思急转,手不自觉地捂了捂胸前衣襟,隔着粗布,那硬实的灵芝轮廓顶在那里,仿佛凭空添了几分胆气。他记起赵颂麒的嘱咐:这位李老先生就好那山野里头出的奇珍异物,愈是年份足、品相好的,才愈能入他的法眼。

念头刚过,张平正待抬手去碰那冰凉的铜环,“吱呀”一声刺耳锐响,院门竟被人从里面猛地一把拽开!

一个年轻人踉跄着冲了出来,面色灰败,眼眶通红,手里死死抱着个不大的木头匣子,脚步又急又乱。擦身而过时,许是迁怒于无辜,那人竟抬眼恶狠狠地剜了张平一下。

这一下,倒把张平给整不会了,心说我这站门口,也没碍着你啊?

年轻人身后,跟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瞧着像是管家或者下人。

那男人眯眼上下扫了张平一遍,嗓音平平地问:“后生,你找哪位?”

张平赶紧收回心思,往前一步,双手抱了抱拳,尽量让自个儿显得规矩点:“大伯,您好。我叫张平,打边上的村子过来的。想求见李仁杰,李老先生。”

中年男人还没接话呢,院里头,一个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哪个找我?”

话音没散利索,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精神头很足的老人已经从影壁后头转了出来,几步就到了门口。正是李仁杰。

李仁杰一见张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点笑模样,像是想起了什么:“哦,是你啊,张平?赵颂麒那小子提前打过招呼了。进来吧,进来!”

这态度转变,让张平心里那点忐忑落下去不少,看来赵哥的面子是真好使。他忙跟着李仁杰往院里走。

院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几盆花草长得挺精神。

进了待客的屋子,张平站定了,才开口说明来意:“李老先生,是这么个事。我们村里有个老乡,前些天上山运气好,采了株野灵芝,年份瞅着不赖。他信得过我,托我带到县城来问问价。这不,今儿正好给赵总那边送山货,就顺道带过来,想请您老给掌掌眼,看它值个啥价钱。”

一边说着,他一边小心地从怀里掏出用干净布包着的灵芝,双手捧着,递到李仁杰面前。

李仁杰伸手接过,也没急着看,先是招呼张平坐下,又让刚才那中年男人去沏茶。

等茶上来了,他才戴上一副老花镜,把那株灵芝托在手里,凑到光亮处,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他看得极慢,指头肚轻轻摩挲着灵芝的菌盖边缘,又凑近了,鼻翼翕动,闻了闻那股子独特的山野草木气。

屋里头一时半会儿没别的动静,只有老人偶尔发出的低低“嗯”声。

张平端着茶碗,也不敢喝,就那么等着,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过了好一阵子,李仁杰才把灵芝轻轻放下,摘了眼镜,看向张平:“嗯……东西是山里头野生的没错,年份也勉强够得上。就是吧,”他指了指菌盖下一处不太明显的地方,“采的时候手艺糙了点,这儿,还有这儿,留了点伤,破了相。品相上,就落了下乘。”

张平听得心里一紧,想着别是卖不出去了吧?

李仁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不过呢,胜在年份还行,又是正经的山货。这样吧,看在赵颂麒的面子上,也看你这后生跑一趟不容易,我给你按一百块一公斤算。你觉得中不中?”

一百块一公斤?

张平脑子“嗡”了一下,简直不敢信自个儿的耳朵!他原先跟廖叔他们估摸着,这玩意儿能卖个三四十块钱一斤就顶天了,这直接翻了几番啊!

他赶紧站起来,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中!太中了!谢谢李老先生!谢谢您老!”

李仁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行了,谢啥。我让老刘去拿秤。”

刚才那中年男人很快拿来一杆老式的十六两秤,把灵芝放上去,仔细称量。

“老先生,一公斤半,不多不少。”

李仁杰点点头,转身从里屋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一沓崭新的票子,仔细数出十五张十块的,递给张平:“拿着吧,一百五十块。”

张平双手接过那厚厚一沓钱,手都微微有点抖。这钱,揣兜里沉甸甸的。

他连声道谢,又客气了几句,才揣好钱,小心地告辞出来。

出了李家大院,重新走到巷子口,张平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回头望了望那气派的院门,心里头热乎乎的,这趟县城,来得值!太值了!

他脚步轻快地往回走,找到那帮还在树荫底下乘凉、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后生。

“张哥!回来了!”

“咋样啊张哥?事儿成了没?”

看他回来,几个小伙子呼啦一下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张平咧开嘴,用力点点头,拍了拍揣钱的口袋:“妥了!价钱不错!走,咱回家!”

大伙儿一听,顿时欢呼起来,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一行人兴高采烈,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县城,踏上了回村的土路。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洒在回家的路上。

一回到村里,连家都没回,张平领着众人,径直就往廖柏明家院子去了。

廖柏明正在院里头拾掇农具,看他们这阵仗,就知道事儿八成是成了。

脚刚踏进门槛,张平连口水都顾不上咽,急火火地从怀里摸出那叠票子,利索地把自己那份儿先剥离出来,余下厚墩墩的一摞便递到廖柏明跟前:“廖叔,您过过目。山货换的,我那份扣下了,都在这儿。”

廖柏明撂下手头的家伙什,接了钱,指头捻着,来回数了两遭,那脸上的沟壑都仿佛舒展开了,笑意藏不住:“嘿!你这小子,真有你的!嚯,不少啊!这回,家家户户都能沾点光了!”

张平憨笑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廖叔,您忒抬举我了。这是众人上山流汗换来的,我顶多算个跑腿传话的。”

话音未落,他又从自己那份里抽出两张十块的票子,塞给廖柏明:“廖叔,按说好的,这二十里从除了给大伙儿的车马脚力钱,其他的都算您老多操持的酬劳。您拿着。”

廖柏明一听,立马把手往回缩,连连摆手:“这哪儿行!你跑这大老远一趟县城,又出力又费心的,这钱说啥也不能要!”

张平却不依,硬是把钱往廖柏明手里塞:“廖叔,您就拿着吧!这是应该的!再说了,往后少不得还要麻烦您老呢!您不拿着,我下次咋好意思再开口?”

旁边几个后生也跟着起哄:“是啊廖叔,拿着吧!张哥说得对!”

廖柏明推辞不过,看着张平那坚持的样子,只好把钱收下了,嘴里还念叨着:“你这小子……行吧,那叔就先替大家伙儿收着。”

张平跟廖柏明把后续的分钱事宜交代妥当,让他务必给大家伙儿分清爽。

“得嘞廖叔,剩下的事儿就全拜托您了。”张平抻了个筋骨欲裂的懒腰,哈欠连天,眼角都沁出了泪,“我这一天跑下来,骨头缝儿都快松了,得赶紧回去躺平喽。”

“快回吧,快回吧,好生歇着去。”

廖柏明摆了摆手,目送张平那略显蹒跚的背影远去,嘴角咧开的弧度怎么也收不住。

张平晃晃手,头也不回地迈出了院门。

身后,廖家院落里隐约传来低低的、却又按捺不住的欢腾议论,估摸着其他几个小子也一溜烟跑回家里报喜讯去了。

廖柏明片刻未停,大步跨出院门,气沉丹田,冲着静谧的村子放开洪亮的嗓门吼道:“乡亲们——!山货出手啦!价钱好得很呐!都上廖叔这儿来领钱——!”

这一声吆喝,不啻于给沉寂的村庄扔下了一枚炸雷,霎时间喧嚣四起。

吱呀的开门声、杂沓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交织着,汇成一股人流,齐刷刷朝着廖柏明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