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易径直带着林意歌到了寒潭水榭,又设下个隔音阵。
看着水榭中新增的香炉和古琴,林意歌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当家主的,没有专门的书房怎么每回都到这水榭来”
要不是这水榭够大,都快无处下脚了。
文宗易斜斜地瞥她一眼,解释道:“这水榭四面环水,又不设帘帐,更适合我们孤男寡女谈事情。风言风语的,对你我都不好。”
林意歌扶额沉默了一会儿。
有大师姐风轻轻对嘴里不干不净的修士严惩在前,没人敢空口白牙就给归一派女修编排什么风流韵事。
文宗易说得好听,主要还是为了他自身的“清白”。
想明白这个,她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还没对三师姐池无澜死心
不过由此可知,三师姐到现在也没找到下一个合心意的伴侣。
“……行了行了,知道你守身如玉了。”林意歌无奈地叹了口气,斜倚着水榭的一根亭柱,“所以是家主书房有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文宗易轻声说道,“束发之前,我曾被困书房四日。”
束发之前还是凡人,被困在书房里四天……
不仅吃喝拉撒都成问题,没丢了小命已是万幸。
林意歌不知该作何感想,略一思索便干脆地换了话题,问道:“你叫我来熊耳山,是文孟月有了什么异动”
“我让傀儡化成采薇的模样,隔一个月去看文老太君一回。到了第六趟,也就是上个月,她大概是看‘采薇’的修为一整年毫无进境,有些急了。”
文宗易说着,手掌一翻,取出了幻形傀儡。
林意歌接过幻形傀儡,惊讶地发现傀儡的右臂软绵绵地垂着,勾绘着阵纹的儒艮皮下空瘪瘪的。
“这是怎么弄的文孟月动手了”
幻形傀儡的制作材料本身就比较强韧,除了幻阵,还刻绘了强化防御的阵纹。
一般接触何至于破坏至此
文宗易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笑说道:“文老太君想强行以火灵之气为‘采薇’开脉。”
林意歌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道:“文孟月是哪来的信心”
灵气开脉与剑气开脉异曲同工,都能让被开脉之人的经脉变得更为强韧宽阔,修炼事半功倍。
只是以火灵气开脉,不怎么损耗施术者的修为,受术者也要承受更多痛苦。
但无论是哪一种开脉方式,成功开脉的前提,便是施术者与受术者心无芥蒂,相互信任。
听上去简单,但在修真界,连血脉相连的父母子女,都难做到相互信任。
就算是林意歌自己,要不是大师姐风轻轻,她也不可能在重新相见后的第一眼就全心信任对方。
更何况,文老太君十余年来,都对文采薇这个唯一的亲孙女不闻不问。
文宗易神色平静下来,一脸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因为我操控得好。”
他指着林意歌手中傀儡,问道:“我赶在这幻形傀儡的阵纹损坏之前把它抢回来的,你看还能修好吗”
林意歌细细检查了一遍。
文宗易抢救及时,幻形傀儡整体并无损伤。
甚至不需要请动四师兄余维则,只要叫夏明萱或李润出手,重新填充一下胳膊内里被损毁的灵苇丝絮,就能修复如初。
“能修,没什么大问题。”林意歌随口出了个“友情价”,“一块极品灵石尽够了。”
“文老太君心急,我也没耐心了。”文宗易一边取了灵石给林意歌,一边说道,“这一年来,我已经确认我那七个姨母之死,确实与文老太君有关。”
为了查清这些,他都没心思考虑要如何跟邬兰再续前缘。
林意歌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之前六师兄屠百草曾推断得出这个结论,此刻不过是得到了证实。
相较于被软禁于别院的文孟月,还是不知所踪的黑袍道人,更让人忧心。
她点了点头,追问道:“那欢喜宗的黑袍老道呢可有消息”
“也算是歪打正着吧!”文宗易视线落在寒潭中,神色有些复杂,语气带了一丝慨叹,“我也没想到,操控傀儡第四回去看文老太君时,她为了取信‘采薇’竟主动提起了文宗思的生父。”
林意歌心领神会,问道:“……文宗思的生父就是那黑袍老道”
“不错。那黑袍老道正是九州边域欢喜宗的冲玄子真人。”
文宗易说着,神色中不自觉添了一丝迷茫。
文老太君看到他时,总像是看到了污秽之物一般脸色铁青,眼神里的怨毒要溢出来似的。
他幼时不知事,每见一次文老太君,要不了多久就会遭一回难。
每次都是几个姨母察觉不对,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若非通过“文采薇”亲眼见到文老太君提起那冲玄子,满脸娇羞,眼中盛满依恋,宛如一个思春少女……
很难相信阴毒的文老太君,还能有这样一副温柔面孔。
思及此,文宗易只觉胸口窒闷不已。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道:“林意歌,你说……女修会诞下自己憎恶之人的子嗣吗”
“啊”林意歌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把整个修真界翻一遍找出冲玄子,听文宗易这么一问,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女修与婚姻都无法自主的凡间女子不同。
女修本就不易有孕,还能在初期行功将腹中尚未扎根的先天之气化去,反哺自身。
极少有女修冒着修为跌落的风险,诞育子嗣。
不过事无绝对,睦安郡商氏的家主夫人,就很热衷于传承血脉。
林意歌思索片刻后,说道:“若有选择的余地,应当是不可能的。”
文宗易听后,好似松了口气,喃喃道:“如此说来,也不能怪文老太君了……”
林意歌闻言,不由一惊,连忙说道:“文宗易,你可别犯糊涂!稚子何辜眼不见为净倒也罢了,文孟月可是多次出手要置你于死地!”
难怪人都说,情能乱心!
文宗易冷静时,能一步算十步;一动情,整个就糊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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