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少林足球
周宣大步流星出了景旭宫,绕到丹凤门准备和四痴、来福回府,却遇到集贤殿潘学士,潘学士躬身道:“周大学士,第一期雕版邸报已经出来,大学士是否去看看?”
周宣心道:“看看就看看吧,哥们把四大发明之一的印刷术提前了一百年,好歹也得去把把关。”便让四痴、来福再等一会,他跟着潘学士去集贤殿。
只见集贤殿兰台阁内,纸张一堆一堆,太学生们正整理装订,见到周总编,一个个躬身行礼,一个大学士把刚装订好的一本小册子呈给周总编过目。
周宣刚才就看过这样大小的一本小册子,感觉很怪,好象集贤殿正印制春宫册子似的,接过来翻看了一下,薄薄十来页,容量比先前一张邸报多了一倍,加了两篇文章进去,字比手抄的小得多,但不大好看,笔划不精致,雕刻手艺不佳啊!
“嗯,不错,要找技艺精湛的刻字工匠,册子应该稍微大一些,这样显得气派,还要多收文稿。”周宣作出了重要指示。
潘学士陪笑道:“大学士呀,好工匠是有,可是工钱高啊,还有,这纸张、润笔都是要银子的——”
周宣微微一笑,心道:“难怪你要把我拖进来看,是要钱啊。”点头说:“我知道了,等下便派人先送一千两银子来,刻字工匠一定要好,不要草率,纸张要好,不要那种一扯就破的,全用高丽纸吧,每期先印一千册,分发到各州县,供人随意浏览,润笔嘛,只要投稿的,一篇三钱银子,采用了的给一两银子,稿子也不必那么正统,只要百姓喜闻乐见的都可以写,还有在场为邸报效力的诸位,每期一百两银子奖励,由潘学士安排,争取半月出一期,记好每笔支出,我会派人查帐的。”
潘学士大喜,恭送周大学士出殿。
周宣回到府中,即命来福取一千两银子派人送到集贤殿潘学士手中,又让人把阿布请来,说了邸报赞助之事,阿布二话不说,慷慨解囊,三千两银子奉上。
这些日子朝散郎阿布大人是忙得团团转,生意红火啊,店面一扩再扩,伙计越招越多,往返江州与金陵之间的船只一月两趟,正逐步把琉璃作坊搬到金陵这边来,并要扩大规模,下一步是在唐国三十六州都建分店,日进斗金的日子不远了。
周宣说:“阿布兄,我四月下旬要回江州,把家眷搬来,去时走陆路,回程坐船,你有何打算?”
阿布道:“下官也要把江州家眷搬来金陵,但下官在江州店铺颇多,那边也要照应,只怕不能与侯爷同行了。”
周宣说:“我要回信州的,你自然无暇与我同行,不过五月二十八日林都护次子大婚,你不可不到场。”
阿布忙道:“记得,下官当然记得,这林二公子的婚礼下官是一定要去的。”
周宣笑道:“当然要去,也让江州人看看,胡商阿布现在是朝廷命官了,奉旨经商,谁敢不敬?”
这话说到阿布心坎里了,喜笑颜开,胡子乱颤。
三月初一,一年一度的唐国清明蹴鞠夺魁战正式开始,三十六家圆社角逐蹴鞠魁首,信州侯府因为有一流的蹴鞠场地,也被选为九个赛场之一,周宣命人在后园围墙那边开了一个大门,让参加比赛的蹴鞠队和看球赛蹴鞠爱好者不需从府门进,从那边可以直接进,派了四个奉化府兵在那看守。
清明蹴鞠夺魁赛是魏王府与景王府联手举办的,赛制相当完善,三十六支蹴鞠队按近三年在清明蹴鞠上的成绩分成甲、乙、丙、丁四等,分九个组,古人都喜欢“九”这个数字,阳数之尊嘛,每组甲、乙、丙、丁球队各一支,循环交锋,小组第一名的进入十二强,第二名的与其他九组的第二名共九支球队争夺剩下的三个十二强名额,要一天打两场,而第一名的却可以休息五天,以逸待劳,所以越到后面,强的越强,弱的疲惫不堪就越弱。
周宣深感这一赛制的弊端,有意改革,但现在他在唐国蹴鞠界说不上话,和围棋一样,必须用实力来说话,你强大就有人听你的。
周宣所处的是第七组,四支球队分别是甲类的卫将军府圆社、乙类的静海圆社、丙类的寿州圆社,“皇家信州圆社”是新军,自然屈居末席,属丁类圆社。
也不知是不是景王府和魏王府当初排组时故意这么安排的还是巧合,竟把卫将军府圆社与“皇家信州圆社”分在同一组,这下子有好戏看了,皇甫继勋恨周宣入骨,他被四痴踢成脑伤至今未愈。
皇甫继勋以前生龙活虎,是蹴鞠场、马球场的猛将,现在整天捧一药罐子,走路也小心翼翼,怕颠、怕颤,马是骑不得了,就连与姬妾欢爱,也只能仰躺着,不然的话,怕姬妾快活时乱颠乱摇他吃不消,还有,不能想太复杂的事,想多了就头痛。
皇甫继勋又偏偏喜欢想怎么报仇,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暗杀不成,明里又斗不过,周宣现在又是侯爷又是大学士,深受皇帝和皇后宠爱,自上次上林苑出事后,景王一直没得到原谅,至今不准进宫,而周宣却入宫了,景王都暂时没办法与周宣斗,他皇甫继勋又有什么办法,除非提兵围攻信州侯府,景王暗示,那个日子不远了,那就是景王登基之时。
三月初一第七组的首场比赛由“皇家信州圆社”与寿州圆社对阵,比赛就在信州侯府蹴鞠场举行,翔鸾坊居民都来观战,还有远从寿州跟来数十名的死忠球迷,蹴鞠场边也围了上千人观看。
寿州圆社的蹴鞠队员大部分是边军、府兵出身,作风剽悍,与周宣他们有点相似,技巧粗疏,球路简洁,这场比赛乏善可陈,依靠三痴、四痴的帽子戏法,“皇家信州圆社”以七比四胜出。
本着打一场球,交一方朋友的原则,周宣中午就请寿州圆社的一帮子人在翔鸾坊酒楼饮酒,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结交朋友很容易,稍微和蔼可亲、礼贤下士一点,别人就认为有知遇之恩了,愿效犬马之劳的不在少数。
这日午后闲来无事,本来是要去景旭宫为清乐公主画像的,但昨日与清乐公主吵了一架,无意中还看到她的绝密隐私,周宣再不敢去景旭宫了,清乐公主很有可能杀人灭口啊。
其实对周宣来说,看春宫没什么,他以前看得多了,闺阁少女也有那种好奇心嘛,偷偷看可以理解,雀儿还研究《冲和子玉房秘诀》呢,但对清乐公主来说,被一个男人发现她看春宫,那真是无地自容了,也许会做出可怕的事,所以周宣为自身安危着想,决定远离景旭宫。
三月二日,第七组第二场比赛,冤家路窄,“皇家信州圆社”对阵卫将军府圆社,按规定,周宣等人要去卫将军府比赛。
太子李坚担心皇甫继勋趁这机会对周宣下毒手,征得父皇恩准后动用了羽林卫,在卫将军府蹴鞠场四周重重守卫,这明显是警告皇甫继勋老实点,若敢伤害信州侯立马抄家捕人。
皇甫继勋本来病就没好,这下子又被气得差点栽倒在地,那个踢了他一脚的周小尖也来踢球了,这不是欺负到家了吗?
皇甫继勋原是圆社球头,是场上得分的骁将,射“风流眼”球速惊人,势大力沉,曾经一场蹴鞠赛踢破十一个球,不是皮球制作粗劣,实在是他脚劲大,现在倒好,彻底告别绿茵场了,就连看球都不行,坐在那看到球颠来颠去他就眼花头晕。
卫将军府圆社是去年清明夺魁战的第三名,压魏王府圆社一头,魏王府圆社去年掉到了第四名。
比赛开始,两队一跑动,三痴就对周宣低声道:“主人,卫将军府的蹴鞠队场上八人,有四人是身有武艺的。”
周宣问:“与你们堂兄弟俩相比如何?”
三痴傲然一笑:“主人,不是剑奴夸嘴,普天下有我堂兄弟二人这样身手的不超过十个。”
周宣笑道:“爽也,我十占其二,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心道:“老三吹牛,草莽中豪杰多着呢,你又哪里一一知道!”
蹴鞠比赛一场半个时辰,中间休息一刻钟,上半场才打了一刻钟,周宣一方就吃不住劲了,已经零比二落后,卫将军府蹴鞠球员不仅身有武艺,球艺也精绝,这就如虎添翼了,周宣一方只有两个会武艺的,而且球艺也不如他们,这球很难打了,前天与魏王府圆社的友谊赛远没有今天这么吃力。
上半场比赛结束,比分二比五,“皇家信州圆社”落后三球。
四痴输红了眼,在场边休息时一边拭汗饮水,一边对周宣说:“主人,我要尽全力了,不然这球我们输定了。”
周宣说:“好,反正他们也有武艺者,又是皇甫继勋的手下,不必客气,尽情发挥吧。”
下半场,场上风云突变,全力施展的三痴和四痴简直就象是《少林足球》里的周星驰,奔跑如风,一跃半空,卫将军府的人传球高达两丈,四痴凌空倒挂金钩也给它截下。
卫将军府蹴鞠队毕竟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迅速调整战术,注重短传配合,避开强大的三痴、四痴,专拣软柿子捏,从孙氏兄弟及其仆人、从周宣这里寻找突破口,双方你来我往,下半场战成平手,比分是三比三。
全场比分五比八,“皇家信州圆社”输了。
四痴颇为沮丧,周宣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还有进十二强的机会,下次遇到他们,再赢回来。”
“皇家信州圆社”一行十余人收拾东西正要离开卫将军府蹴鞠场,原先踢球的四个皇甫继勋手下过来抱拳施礼,对四痴道:“这位兄台好球艺,佩服,佩服,我等四人还想再领教领教。”
这四个人就是三痴所说的身怀武艺者,他们针对四痴,显然是出于皇甫继勋的授意,想报那一踢之仇。
四痴输了球,心下不快,冷冷问:“领教什么?”
为首的那个红脸膛汉子看似彬彬有礼地说道:“就比射风流眼,五十步外拔脚怒射,每人十次,以射中次数多者为胜。”
林涵蕴多嘴,问:“赌些什么?”
红脸膛汉子道:“输的一方蹴鞠队向另一方磕个头吧,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红脸汉子既然敢这么说想必有射“风流眼”的惊人技艺,目的是羞辱周宣,现在周宣是蹴鞠队员之一嘛。
孙战火气大,骂道:“娘的,磕头还无伤大雅!”
四痴没理那人,一撩衣襟,紧了紧腰带,缓步走到场地一边“风流眼”的木柱下,突然身子拔地而起,跃起一丈多高,半空中来个一字踢,左右两腿分别踢中“风流眼”木柱。
“咔嚓”两声,粗大结实的木柱被拦腰踢断,倒在地上发出两声沉闷的巨响。
四痴若无其事地落地,掸了掸衣袍,蔑视道:“踢什么风流眼,要比武就来。”
红脸膛汉子暗暗吃惊,他知道那两根木柱有多么坚硬,是数百年的黑檀啊,黑檀号称比铁还硬,这瘦子一脚踢断两根,他远远办不到,难怪卫将军会被他一脚踢成重伤,讪笑道:“不是比武,就是比射风流眼。”
四痴丢下一句:“没空。”丢下他们就走。
出了卫将军府蹴鞠场大门,周宣对四痴说:“老四,我要向你学武,你刚才那样子,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