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府医一早被带到荡忧院。听到府医说恭喜二太太的话时,孙氏喜极而泣。她盼了多少年啊,总算盼来了麟儿。至于说女孩么,她自动屏蔽,这就是男嗣, 没有第二种可能!
孙氏立即宣布,提了碧螺做姨娘,吩咐童妈妈,将碧螺的东西搬到自己住的正屋东耳房,还拨了婆子专门伺候。
看着面前一堆堆如小山一样吃的、用的,碧螺是懵的,不是因为这些从没碰过,甚至没见过的精致东西,而是因为她怎觉一切都似梦一般。她真的有了孩子么?
从知道消息起,她的手就没离了腹部。触手只是平平,真的就有个孩子在里面么?她傻傻地笑,可笑着笑着,泪不禁掉下来。
终于不用担心被随意丢弃!终于不用担心被随意配人!终于不用担心此生无着!她终于盼来了她的孩子!属于她的孩子!
孙氏连喝了两盏茶,好歹压住了最初的激动劲头。童妈妈瞅了机会,开口提醒:“太太还是得当心些,如今碧螺有喜,保不齐碍了府里哪个的眼!”
孙氏理智瞬间回笼。是的,周氏是个毒的,以往因为二房没有男嗣,手没伸过来,可如今碧螺有孕,周氏保不齐做出什么来。还有那翊哥儿媳妇,看似全不在意的样子,谁知道又是个什么心思!她的确激动过头了,一早唤了府医过来,太打眼了!估计此刻,那两房都得消息了。
“妈妈觉得现下该如何?”孙氏看着童妈妈。还是童妈妈思虑周全!
“依老奴看,碧姨娘以后就不要出院子了,所有吃的、用的,都咱院子人自己来。外边的东西,不能拿到碧姨娘跟前。既给配了婆子,那婆子就只呆在姨娘身边,也不必做其他。”童妈妈建议道。
“都依妈妈所言!”孙氏满意点头。还得是老人儿,想的周到。“老爷那里遣了前院小厮去说声,看他还能不回来!“孙氏哼了一声,依然压不住得意的语气。
赵荑、三太太周氏都很快得了消息,赵荑无所谓地撇开不理,周氏却扯断了手里的一串沉香佛珠。
二老爷总算回了府,当着孙氏的面儿,倒是对碧螺温言软语了几句,恨得孙氏指甲差点戳破手掌,不过面上依旧喜不自禁的样子。
自此,碧螺被关在房间养胎,孙氏盯着她日日进补,禁止她有大的动作,就差没逼着她直接在床上出恭了。
不过十数日,碧螺纤细的腰身已显出粗壮。孙氏尤闲不足,只汤汤水水不断。碧螺常吃得呕吐不止,但一旦不吐了,一碗碗吃的、喝的就又端到面前。吃完吐,吐完吃,吃了再吐,吐了再吃……碧螺孕期就这样日日过着。
这里碧螺因为怀孕而在欣喜盼望中煎熬,周府老夫人那里也得了下人禀告,大爷周敦的二姨娘松枝有孕了!
“你确定没有看错?”周老夫人紧盯着婢女眼睛问。
“是,奴婢确定没有看错!”婢女回:“二姨娘养的猫之前一直裹着腿,说是伤了,奴婢也没疑心,可前儿个二姨娘说是来了月事,奴婢自要帮着洗脏了的衣裙。那痕迹奴婢看着不对,就留了心,发现那只猫儿原本已经好了的伤口,又重新缠了纱布,还有血迹渗出。奴婢越想越不对。二姨娘最近碰不得荤腥,说常有腹泻,但奴婢问了刷洗恭桶的小厮,回复是没见什么异常。”
周老夫人摩挲着手里茶盏的底座,眼里蕴着几分疑惑。身为姨娘,若是怀了身孕,应该第一时间告知府里,就算再不得宠,总是添丁进口的喜事,为什么要隐瞒呢?
“荀姨娘那里有什么动静?”周老夫人问。
“荀姨娘和以往一样,要么读书抄经,要么画画绣花。”婢女答。
“你看着二姨娘这事儿,荀姨娘知道么?”周老夫人看向婢女。
“看着不像知道,但奴婢不敢确定。”婢女面露困惑。
“她和二姨娘在一处时,可有什么不同寻常?”周老夫人不死心地追问。松枝的事儿怎会瞒了六小姐荀琳?
“没有!”婢女犹豫下,又接了句:“只看着两人坐在一处,可极少说话,好像永远在各忙各的。”
“极少说话?”周老夫人疑惑反问。
“是,极少说话!”奴婢肯定地答。
小姐和贴身婢女怎会没有话说?又何况日日相对,对方不应该是自己疏解寂寞最佳的倾听人么?这是同时做了妾室,同样不得宠爱,彼此有了心结?还是本就有心结呢?
“入府时候,你可留意了两人关系?和如今一样么?”周老夫人问。
“奴婢疏忽,最初没大留意,只开始留意时候就是如今这样。”婢女答。
“嗯!你回去只管继续留心两位姨娘,不必做什么,有发现不对就来禀了!”周老夫人示意身边管事妈妈赏了婢女,这才打发了人去。
她轻轻呷着茶。从周敦稀里糊涂和荀琳,还有她的婢女圆房后,她就很是不安。敦哥儿哪里是个荒唐性子,这事儿怎么想都不是他会做出来的。可事情越是没有痕迹,她心里越是不安。
老二沐休回来,说那人居然又寻上门来纠缠,她的不安几乎达到顶点。这些年周氏提着各种要求,不过是仗着身后那人。若不是那人在,周氏还真当他们怕了她不成?一个小小庶女,碾死她和碾死一只蚂蚁没有分别。可他们敢么?这些年,只看着周氏上蹿下跳,真真憋屈!
六小姐荀琳和她娘亲没有分别,满脑子的阴谋算计!这么个人进了敦哥儿房里,周老夫人想想就恶心。
唉!她长长叹口气,若不是顾忌那人,她真想马上把周氏,还有荀琳一并处置了!一对儿恶毒母女!
二姨娘松枝究竟为什么要隐瞒怀孕的事儿呢?周老夫人百思不解。是怕荀琳知道生事,害了她的孩子么?可如今这样也瞒不了多久,荀琳终会知道,想要害人,随时而已。若非如此,瞒着府里人么?一个姨娘的孩子,庶子罢了,生下来什么都不影响,府里也没人在意,真真没有隐瞒的必要。
既然瞒不住荀琳,也没必要瞒着府里人,那松枝究竟为什么呢?
周老夫人困惑不已,荀翊那里已经忙得马不停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