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御膳小厨房。
宸妃身着华贵锦衣,身前系了块白布围裙,用襻膊束起宽袖,亲自在灶台前洗手做羹汤,她手上拿着帕子隔热,揭开瓦罐的盖口,一阵清香扑鼻而来。
心腹女侍鸢儿近前打下手,笑道:“娘娘,皇上最爱喝您亲手熬的[天香老鸭汤],皇上时常夸赞只有娘娘熬的最是鲜美。”
瓦罐里沸腾的汤汁澄清香醇,宸妃笑容温婉,盖好盖子,说:“就你是个嘴甜的,老鸭汤讲究的是火候,最是清凉滋补,皇上近来操劳政务夜里总睡不好觉,是得仔细着龙体。”
鸢儿盈笑道:“娘娘说的是,依婢子说句斗胆的话,阖宫上下也就只有咱琉璃宫的人知道娘娘待皇上多有用心,其他宫的人就只会在背地里嚼舌根,也不见得她们给皇上做顿滋补的汤膳。”
宸妃闻言,眼底嗔怨地睨她一眼,下意识环顾小御厨里忙碌的宫人,好在都是自己宫里信得过的老人。不然,心腹女侍这话传到外头,指定又得惹出什么乱子。
嘴上还是提醒道,“快别乱说,怎的没个把门的。”
鸢儿并不觉得自己说错话,悄皮地吐了吐舌头,讨好卖乖的欣然一笑。
在整个琉璃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同他们娘娘鹣鲽情深,便连中宫里头那位,在他们娘娘面前也得靠边站。
前阵子朝堂闹得最厉害的宰相府,还意图为大皇子争储,皇上都懒得搭理他们一下,以皇上对宸妃娘娘的重视,将来的诸君必定是他们二殿下无疑。
宸妃没好气的弯了弯嘴角,到底没忍心说重话,小丫头心里想的什么,她又怎会不知,只要别在外头人面前胡诌,关上琉璃宫的门她们爱怎么闹怎么闹。
听说大长公主之女已将铁林军兵符交给皇上,助皇上除了安国公府这个心头大患,难得皇上近日来心情好,可不能因着宫人们私下耍的嘴皮惊忧圣驾。
午膳前,萧帝就摆驾来到了琉璃宫,宸妃连忙吩咐鸢儿安排宫人布膳。
席间,萧帝多喝了两口宸妃亲手做的老鸭汤,心情甚好,“爱妃的手艺比之以往渐长,这道汤熬的鲜美醇郁。”
伺候在旁的鸢儿见皇上又夸他们娘娘了,垂眸掩笑与有荣焉,好不得意地看一眼对面的李熹。
对上宸妃的心腹女使,李熹向来极有眼力见,连忙盈起笑脸。
宸妃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给萧帝碗里夹了块他爱吃的炙牛肉,“依臣妾瞧着,该是皇上近来心情爽利,所以吃什么都觉得好才是。”
萧帝扬唇一笑,放下汤碗,轻轻抚拍宸妃保养得极好的柔荑,“这么多年,朕一直爱吃你准备的膳食,因为对味口。”
宸妃欣然道,“能对上皇上的喜好,该是臣妾的荣幸,皇上您快多吃两口,没得菜凉了。”
萧帝笑着拿起筷子,“好。”
宸妃自顾端起汤碗,用汤勺抿了口老鸭汤,思绪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皇上,臣妾听闻,大皇子的婚事有碍,可当真有此事?”
萧帝闻言,不由得哼笑道:“不是什么大事,爱妃不必挂在心上,自有钦天监的大臣解决。”
听见萧帝这么说来,宸妃看似放下心境,在她看来,皇上为大皇子赐的这纸婚书,完全是为着大皇子铺路。
工部右侍郎阮大人不仅是李太傅的门生,更是李太傅的义子,回想战乱年间,李太傅一家老小没都能逃脱那场致命的硝烟,自此也断了再娶亲生子的念想,一心辅偌萧帝稳步基业,还天下百姓安宁盛世。
大皇子日后同阮家贵女联姻,即便将来不被看重为储君,但有阮家和李太傅在背地里的支撑,前景不见得比储君差。
宸妃知道萧帝不喜后宫议论前朝之事,适当的转移话题为萧帝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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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本该寂静的深夜,贺年庚和锦绣同时被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惊醒。
贺年庚先是安抚锦绣,说道:“我起来看看。”
锦绣连忙跟着坐起身子,扯住他的袖子衣衫,“我随你一同去。”
打斗声明显就在院子里,她又怎能放心贺年庚一人出去,同时更担心隔壁院子和偏房的孩子们。
见她坚持,贺年庚唯有点头道,“好。”
与此同时,雕夫凄厉的雕唳划破半个京城夜色的寂寥,源源不断的黑衣杀手翻墙潜入宅邸,府里众人皆被惊醒。
住在同一个跨院的年南年忠以及年北从各自厢房开门而出,眼见提刀而来的众多黑衣人,年北和年忠二话不提,抄起门边的长棍兜头而落。
相较而言,年南除了有一把子好力气并夫半分身手,年北道:“年南,看好你们俩家的媳妇孩子。”
年忠打掉其中一名黑衣人手上的长刀,使劲踹开面前之人,翻身抄起地上掉落的砍刀,回头道:“兄弟,看好门。”
年南几时需到过这种要命的场面,但做为男人,身上背负着妻儿老小定然没有胆怯的道理,攥紧手中长棍死守在两间紧闭的厢房门前,点头道:“放心,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休想动屋里的女人孩子一根寒毛。”
年北和南忠明显不敌专业的死士杀手,好几回险些没能避开要害,好在这时,宅邸新招的护院纷纷提着家伙式,冲往跨院相助。
另一边,叶管家和胡管事安抚好房里的婆娘,深知这种时候是他们做仆人的与主子共存亡的时刻,在房里各自抄起趁手的家伙,不约而同的从两边耳房出来。
此时此刻,仍有源源不断的黑衣杀手翻墙而入,庆幸的是负责主子院里的几暗卫赶了过来,一阵刀光剑影之下,扑鼻的血腥气让暗卫们杀红了眼。
贺家半夜生起的撕杀声,霎时吓得左邻右舍已经入睡的人家,瑟瑟发抖地将脑袋缩进被窝里。
其中一名暗卫从身后一刀捅穿即将伤及叶管家的黑衣人,同时出掌将叶管家和胡管事击退至廊下,俨然觉得俩个老男人在这其中阻碍了他们施展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