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头顶的癞痢太严重了,可惜咱们没有猪油,不然用猪油加枯矾抹在头上,好的可快了。”
瘌痢头是时下人常得的一种病症,所以堇对于治疗这个并不陌生。
“祖母说大黄还有黄连煎药也可以治咧。”莲福至心灵,突然记起风荇之前给小孩们看癞痢的时候说过的话。
“大黄山上到处都是,黄连的话。”堇想了想,让莲去药材包里面找找。
莲日常跟着老祖母晒药材,认识的药材也不少,黄连还是知道的。
小孩一直坐在树桩上面,不吭声,也不抵抗堇摆弄她手脚的动作。
堇把麻布浸湿,然后给小孩洗了个脸。
脸上一层层的黑灰被洗掉后,有半张脸的黑斑却擦不掉。
堇停了手,这不是污渍,而是胎记。
族里很多小孩都有胎记,只是没有哪个长这么大一块,还正好长在脸上。
堇便收了麻布,开始仔细查看小女孩的脸色。
寒枝让莲带走女孩之前,让莲带了话,“听监管的说这孩子吃饭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的,我看她乏力症状很明显,又有些气短,看看是不是得了营养不良性贫血。”
这也是时下吃不饱的小孩们常患的病症之一,之前鲤族的一群孩子有不少就得了这种病,堇对于怎么治疗还是有些心得。
她们最常用的一个方子就是当归补血汤。
里面的两味药当归和黄芪都是以前平原附近山里常见的药材,风荇晒制了不少。
不过这次下山没有带出来,药材包里面只带了一些堇认为能派上用场的药。
想要治好这个孩子,得把她送上山才行。
“没有黄连啊。”莲翻了一圈也没找到,悻悻的过来说道。
“只能把她送进山里去了。”堇说。
“枝同意吗?她是外人耶。”莲凑过来看了小孩一眼。
山上除了老猎户,可是一个外人都没有哦,这小孩不会泄露秘密吧?
堇瞪了莲一眼,“这么点的孩子,说话都没力气,去哪泄密,找人看好不就行了。”
莲赶紧点点头。
哎呀,堇姨有时候生气,脸色也怪吓人的,她只是嘴巴快,随口说说而已啦。
“堇姨说要把她送进山呀。”莲抱着小孩离开的时候像一阵风,回来的时候也依然卷起地里一片灰尘。
“哦,那明天吧,早点出发,上午进山,把她送到山里,你们下午回来,得准备打井了,少不了你跟你哥他们。”
古猿,打井专业团队。
旁边的雇工听着感觉有点不对,这怎么还要送进山里,送进山里给谁啊?
老雇工和小女孩之前并不认识,还是在游商把她们都换到手里编成一个队伍之后才认识的。
只是小女孩母亲死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那人看着比自己年轻多了,却早早死掉,留了这么小的小孩一个人活着。
她起了一点恻隐心,一路上对小女孩多有照顾,经常把自己的食物和水分给她吃。
还好是在游商的队伍里面,换成其他奴隶主的人,小女孩会在母亲死后的第二天,就直接被丢出队伍自生自灭。
尤其是这种看着病恹恹的小孩,没有人会留着她。
这几天明明吃的不错,但小孩还是一副没力气的样子,老雇工心里都有点急了。
今天出来干活的时候,她几乎是半抱着把这孩子带到荒地里,看见这边有个拐角比较隐蔽,即使小孩不干活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她才把孩子放在那。
只是风氏的人做事一向认真,说了登记人,就要每个人都有信息记录在册,躲是躲不了的。
老雇工想这个老板刚才还说只是把小孩带去看病,现在又说什么送进山里?山里那么多吃人的野兽,进去还能活吗?
“哎呀,她,她吃不了很多,我的吃的可以分给她,你们不用多花粮食。”老雇工手里抓着一把从地里扯上来的杂草,有点着急的摇着手。
她已经做了很久的奴隶,不知道见过多少孩子被人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那些孩子有些是长得好看,有些是一看就知道长大了能干活的,这个孩子又瘦又小,一头癞子,脸上还有老大一块黑斑,怎么也要被人带走?
寒枝有点意外的看了老雇工一眼。
刚才做背调的时候,已经知道她和小女孩没关系,只是编在一个奴隶队所以认识了而已。
人在吃穿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是很难对其他弱者产生什么同理心的,因为ta自己就是弱者。
底层弱者更常做的,是把刀挥向比自己更弱的人。
*
“把她送去草屋那边,告诉堇姨,我给她找了个帮手。”寒枝叫了莲一声,指了指那老雇工的方向,随即又想起什么,“哦,她不记得父母的名字,也不记得生在什么地方,我就地给她取了个名字,就叫田箐。”
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雇工当时手里刚好握着一株拔出来的杂草田箐,这两个字直接做名字就很好,也不用非得冠上风姓。
“那个小孩,暂时就叫风喜吧。”寒枝又补充一句。
莲看着那个还呆站在原地不动的雇工,不由催促,“走啊,堇姨忙得很勒,你去帮她洗菜做饭什么的,不比在这拔草强啊。”
老雇工如梦初醒一样,赶紧丢掉手里的杂草。
她年轻时候也在奴隶主的屋里面做事,不过因为生的丑陋,没过多久又被赶去做田里的活。
那之后她就一直和那些隶在田间地里忙活,没再做屋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