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尉等人见状,纷纷露出惊恐之色。
沈授也是顿时警惕起来。
那眼珠看着,就像是刚从活人身上剥下的一样。
它红彤彤的,布满血丝,还时不时地跳动几下,散发出的血气更加浓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光头男子却毫不在意,拿起眼珠就往嘴里塞。
他动作自然,仿佛那并非一颗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珠,而是什么美味佳肴。
随着他的咀嚼,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与先前的油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气息。
沈授等人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们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下身子,似乎想要远离这个恐怖的场景。
光头男子却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闭着眼睛,细细品味着口中的食物,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美味,真是美味啊!”他喃喃自语道。
而彻底吞下后,他又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随后,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环顾四周,见沈授等人面露惧色,不禁嗤笑一声,“这不过是在下——用于补肝的小小点心,莫要见怪。”
沈授强压下心中的惊惧,沉声道:“兄台为何要吃眼珠来补肝,莫非你也是修士?
方才那——该不会是什么人眼吧?”
光头男子嘿嘿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肚子。
而很快,待店小二伺候完其余客人,他就又来了。
店小二热情地递上木板菜单,笑眯眯地说道:“现在厨师有空,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沈授闻言微微诧异,这家店姿态还挺高,点菜还得先看厨子的脸色。
他接过菜单,扫了一眼上面的菜品,种类繁多。
看名字倒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但仔细一瞧,沈授却发现其中有些菜品的名字颇为古怪,诸如“红糖血燕羹”、“酸辣凤髓汤”等,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而那木板之上,有几道菜居然是血色的,还有几道是漆黑色的。
沈授虽不明所以,但猜测是担心客人不识字,所以就用颜色来区分菜品的类别。
但是部分菜品的后面,似乎也有简易的图画用以辨识。
于是,他指着其中一道血色菜品,问道:“这道菜是何名堂?”
店小二笑容满面,解释道:“这是本店的特色菜,名为‘烈焰血唇’,选用上等辣椒与特制酱料烹制而成,味道极为独特。”
沈授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一道漆黑色菜品:“那这个呢?”
店小二神秘一笑:“此乃‘九转浊肠’,用料讲究地道,食之令人回味无穷。”
“行,特色菜和招牌菜什么的——都随便来一点吧。”
沈授将菜单递给熊琛,说道:“剩下的,就你来点吧。”
熊琛也不客气,点了几道肉菜。
沈授又询问了左都尉的意见,添了几样小菜。
而就在众人点完菜之后,那光头却是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气氛有些尴尬。
那光头自顾自在口袋里——掏出一颗颗血色豆子,丢进嘴里咀嚼起来。
沈授和左都尉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找些话题打破沉默。
“方才冒昧了,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沈授看向光头男子,礼貌地问道。
光头男子抬头,嘴里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名字早忘了,叫我血僧就行。”
沈授微微蹙眉,还是微笑点头,继续道:“血僧兄,看你这模样,也是武修吧?”
自称血僧之人咽下嘴里的食物,拿起桌边的酒壶猛灌了一口,才擦了擦嘴道:“练过几年拳脚功夫,不值一提。”
沈授闻言,心中有了计较。
他看得出血僧虽然外表粗犷,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子沉稳。
此人显然是个武修,而且实力不俗。
他微微一笑,道:“血僧兄谦虚了,能在这江湖上行走的人,哪个没有两手?”
血僧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店小二举着一个巨大托盘走了进来,随后,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放在桌上。
沈授微微诧异,这店小二看似柔弱却力量不俗——似乎也有武修的底子。
“几位客官是现在结账,还是等会?”
沈授略感诧异,但随口回答:“吃完了再结账吧。”
小二点头,没有多言语。
但血僧却是面色古怪的瞥了一眼。
“相逢则是有缘,血僧兄若不嫌弃,也尝尝我们的菜吧。”沈授淡淡道。
血僧微微一愣,倒也没有丝毫推辞,拿起一根未用过的勺子,就往自己碗里挖菜。
而熊琛等人顿时被美食吸引,纷纷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一时间,饭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融洽了许多。
左都尉边吃边留意着血僧的举动。
只见他吃得津津有味,毫不顾忌形象,心中不免对他的豪爽生出一丝好感。
然而,沈授虽然表面和煦,但眼神中——却始终隐藏着几分戒备与审视。
虽然这血僧的血气内敛,丝毫没有外放。
但却让沈授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并非来自于外貌或者气势。
而是一种更为深沉隐晦的力量。
迄今为止,修士之中,给予沈授压迫感最强的,是那位不知名的赤衣女子。
对方仅仅轻描淡写的一箭——就逼得沈授使出浑身解数。
其次,是满身恶煞之气的肉刀范屠了。
但是这两人带来的压迫感,似乎都没有这位血僧强。
血僧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犹如实质般沉重,让沈授感到呼吸都有些不畅。
沈授心中暗自戒备,面上却不露声色,依旧与众人谈笑风生。
他试图从血僧的言行举止中寻找破绽。
但血僧依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与众人打成一片,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沈授的戒备与审视。
他的眼神清澈,与人交谈时言辞恳切,没有丝毫的造作。
这样的表现,让沈授心中更加疑惑。
他不清楚——这血僧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就在此时,一队人马匆匆踏入饭堂之内,顿时令场中的气氛一滞。
这队人马身着劲装,神色匆匆,显然是有急事在身。
他们的到来,打断了饭堂内的热闹氛围。
众人的谈笑声逐渐消散,目光纷纷投向了这队人马。
沈授心中一动,目光也随之望去。
只见这队人——皆是身穿犬纹武服——赫然正是镇邪司的司士!
而为首之人,则是穿着一身隼纹武服,头戴淡金色狮子冠。
此人面容冷峻,眼神凌厉,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显然是镇邪司中的重要人物。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饭堂,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沈授见到这一幕,最先想到的是曾经那个沈授的打扮。
但眼前此人的装扮,显然要比那人精致华丽不少。
而且,从那人的气质来看,也绝非等闲之辈。
“难道是郡府的镇邪使吗?”
沈授目光微凝,心中暗自思量。
这镇邪司的人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他们此行目的为何,又是否与这血僧有关?
而一旁的左都尉已经傻眼了,愣愣道:“这,这好像是——州府镇邪司的主掌。”
“主掌?”
“看样子,应该是五重山层次的武修。
官阶上,大概和郡府的镇守使一个层级。
若是换算成朝廷内的官阶,大概是五品官了。”
左都尉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镇邪司主掌给震慑住了。
沈授闻言,点点头,“那县城的镇守使,在州府镇邪司算是什么?”
“应该,就是个普通的司士吧,最多是高一点的执事,沈大人你不知道吗?”
“啊,孤陋寡闻,确实不知。”
左都尉点点头,“也对,沈大人是地方上干起来的,可能连郡府也还没去过。”
沈授暗暗思索,从之前寻常人的态度来看,他本来还觉得——镇守使这名号有点地位。
但若是对比于什么郡府州府,这个镇守使就像是被流放下来的苦役。
沈授心中不禁有些唏嘘。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左震疑惑道。
“不知道,可能是来找人的。”
熊琛在一旁提议道:“沈大哥,你不用过去打个招呼什么的吗?”
若是正常的镇邪使,见到州府的上官,那自然是要赶紧上去——溜须拍马、混眼熟的。
但沈授,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冒牌货。
万一上去一句话不对——被人察觉了端倪,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在对方手底下活命。
沈授尴尬道:“又不熟,我去打什么招呼。”
此时,血僧却是诧异道:“哦,丝毫不巴结上官,沈兄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在下佩服。”
沈授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血僧竟会突然开口。
而且话语中还带着几分玩味。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哪里哪里,只是在下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罢了。”
血僧哈哈一笑,似乎对沈授的回答颇为满意。
他转头看向左震和熊琛,道:“你们看,沈兄这性格,倒是颇有几分——我辈武人的洒脱。”
“言重了。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县城的镇守使罢了。
和州府的人根本搭不上关系。
而我身在此位,就更谈不上什么洒脱了!”
沈授连忙摆手,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无奈。
血僧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沈授的谦辞。
然而,沈授不打算主动上去搭话,对方却是注意到了——沈授身上的犬纹服。
那名主掌身边的执事,也随着主掌的视线——注意到了沈授。
执事大步流星走过来,问道:“你是哪里的镇邪使,为何在此处?”
沈授心中又是一凛。
这执事气势汹汹,显然来者不善。
他镇定心神,不卑不亢地答道:“大人,下官乃是即将赴任安定县的镇守使。”
“县城的镇守使吗?那你的随行人员呢?
你的官服——又为何如此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