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卖掉阿格尼后,过了一段时间又回到药店里。
他敲了敲门,表情有些困扰的店员便探出头来。
“有什么事吗?”
店员的言外之意是“快回去”,兰斯洛特笑着对他说道:
“我好像……弄丢戒指了。我想找找看。”
兰斯洛特半强迫地进入店内,开始在地板上寻找。店员见状叹了口气,决定陪他一起找。为了尽快找到戒指,让麻烦的客人回去。
“弄丢的戒指有什么特征?”
“上面镶着绿色的石头。”
兰斯洛特和店员各自蹲下,用提灯的灯光照亮地板,寻找不存在的戒指。
趁店员的注意力被地板吸引时,兰斯洛特迅速地进行准备。
兰斯洛特仔细地构筑术式,形成坚固的结界覆盖房间。
“你、你做什么?”
“别这么慌张。”
店员当然也察觉到结界的存在,惊慌失措地从怀里拿出折叠式魔杖。
兰斯洛特看着店员的模样,故意在玄关大门上锁。
喀嚓,沉重的上锁声响起,店员已经毫不掩饰警戒。
“……你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不过,告诉你一件和你有关的事吧。”
兰斯洛特露出高傲的笑容俯视店员,将手指竖在面前。
“第一,如果你是能战斗的人,就杀了你……从那把魔杖看来,你似乎能战斗?”
店员察觉自己的失态。如果假装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战斗,就能轻松地偷袭他了。
兰斯洛特看着店员,笑容更深了,他竖起另一根手指。
“第二,我要让你吐出你所知道的情报。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店员知道,这是当然的。
地下拍卖会的主办人、和少女驯兽师联手制造并贩卖魔物、在“上头”的指示下提供古代龙给客人,这些事店员都知道。
……如果被他随便乱问,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店员开始悄悄地组织魔法。先让他大意,再趁机偷袭,杀了他。虽然兰斯洛特的贵族风貌,杀了之后可能会很麻烦,但总比事情在这里变得更棘手来得好。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所以请放过我吧。虽然我说自己能战斗,但其实不怎么强。所以……”
店员放开魔杖,趴在地上求饶。术式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要趁兰斯洛特大意的瞬间,碰触魔杖就行了。
“这样啊,这样啊。那么,我告诉你第三件事吧。”
兰斯洛特在室内缓缓地走着,从容不迫地举起三根手指,挥了挥。
“我是骑士。所以,杀害无力抵抗的人,有违我的精神。”
说着,兰斯洛特背对店员。
就是现在……店员打算趁这个机会发动魔法。
……如果店员再小心一点,一定会发现吧。
兰斯洛特竖起手指的手,从右手换成了左手。
“不过呢!”
兰斯洛特一转身,拔剑砍飞了手伸向魔杖的店员的手臂。
店员发出惨叫,往后跳开。然而,原本手的位置已经没有手了,只有血喷了出来。
店员因为疼痛与失落感而陷入半疯狂状态,兰斯洛特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然后——
“我以身为骑士的剑发誓,对于偷袭的下三滥,一定要给予惩罚……这就是第三个目的!”
他挥出了缠绕着魔法之刃的剑。
……
另一方面,阿格尼仍然抓着少女的手腕,继续追问道:
“就说了……制造魔物的,是……那个黑色的石头他只是拜托我,操纵魔物而已。”
少女哭着拼命回答。她的性命已经掌握在阿格尼手中,当然只能乖乖听话。
而且,更重要的是,少女没有出卖同伴的罪恶感。
一方面是因为她和同伴的交情没有那么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少女这个年纪特有的残酷的天真与利己。
“那么,只要这个石头消失,你就没办法制造魔物了对吧?”
“怎、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我会被杀啊!别这样!”
“被企图杀害勇者的人杀掉吗?”
然而,少女虽然没有出卖同伴的罪恶感,却因为更强大的恐惧而噤口。
看着少女苍白着脸,沉默不语,阿格尼再次把脸凑近少女的脖子。然后,就在牙齿即将碰到脖子时——
“对啦!这个石头是想杀勇者的那些人给我的!所以不要咬我!我不想再中毒了!”
少女猛然扭动身体,哭喊着,确实这么说了。
虽然原本就觉得问题根深蒂固,没想到真的和勇者有关。
阿格尼的表情变得严肃,思考着该从少女口中问出什么,一件一件问。
“那些人想杀勇者的理由是什么?”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只是给我这个石头和钱,要我照他们说的制造魔物而已!”
少女的回答让阿格尼烦恼。
少女事到如今还在说谎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不过他决定姑且先假设少女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这么一来,少女应该完全只是承包商,甚至可以说是弃子吧。就像刚才死掉的那三个驯兽师一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制造魔物的魔法黑石交给这个少女呢?
少女1人,店员1人,再加上几只魔物……不得不说,这个石头的警备实在过于薄弱。
这种石头被抢走也无所谓吗……还是说……
他们有自信绝对不会让黑石被抢走?
“喂,结束了吗?”
回过神来,发现兰斯洛特来了。
“你那边结束了吗?”
“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兰斯洛特毫无感情地丢出一颗头。
那是伪装成药房店员的驯兽师的头。阿格尼也见过他。
“情报呢?”
“没吐几句话就死了。”
“……你很不擅长讯问呢。”
“只是不适合我而已,不是我的技术有问题……你那边呢?”
兰斯洛特看着眼前的光景,本来想说“这画面看起来很像犯罪呢”,但还是作罢。
……成年男性压制住嚎啕大哭的少女,而且少女的脖子上还有咬痕,看起来的确很像犯罪现场,但就算说了,阿格尼应该也无法理解吧,顶多只会得到“确实是犯罪没错”这种正确的回应。
更重要的是,听起来很像兰斯洛特自己讯问失败,却对阿格尼讯问成功感到嫉妒。
“等、等一下!别管那么多了,快点给我解毒剂!我会死!我会死掉的!”
少女在阿格尼的怀中开始挣扎。
“啊,这么说来的确是呢。”
阿格尼这么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将一颗药锭丢进瓶中。
少女看着递到眼前的瓶子,眼神闪闪发亮但是,小瓶子被举到少女的手碰不到的高度。
“最后再让我问一个问题。”
阿格尼接着说出的话,让少女的身体僵住了。
“命令你制造魔物的人是谁?”
“你竟然做出这么过分的事,竟然拿不存在的解毒剂当诱饵。”
“我觉得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兰斯洛特和阿格尼看着前方,少女正在熟睡。
说是解毒剂而交给她的东西,当然不是什么解毒剂。
“在睡着的时候死去,总比因为中毒而痛苦死去好吧。”
类似麻药的止痛药,以及强效的安眠药。阿格尼爱用的药物,现在将少女与中毒的痛苦隔绝但是,少女并没有得救。
阿格尼的血液已经完全变成毒药,从伤口注入少女体内。少女迟早会因为自己准备的毒药而死,在安详的睡眠中死去。
“……哼,这样啊。”
看着嘴角流血却安详沉睡的少女,兰斯洛特放下了原本要拔出的剑。
因为他觉得,虽然觉得应该给她最后一击,但看来没有那个必要。
“……那么,你自己呢,没关系吗?”
“你指什么?”
“药啊!喂,别这样,要吐内脏至少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吐!”
另一方面,阿格尼还是老样子。
毒药侵蚀阿格尼的身体,溶解、破坏了他的内脏。虽然旁人看不出来,但只要他一开口就会吐出血与内脏的碎片,让在一旁看着的兰斯洛特难以忍受。阿格尼本人倒是若无其事。
“哦……我多吃了止痛药,所以没那么痛。”
虽然现在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刚才的阿格尼可是惨不忍睹。如果单纯以疼痛与痛苦来比较,这在阿格尼的人生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那是止痛药也抑制不了的疼痛,就算发疯也不奇怪。这么一想,就不计较过度服用类似毒品的止痛药的对错了。
“还有,我从刚才就在想,这魔物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干的吗?”
“我捡起钥匙,打开笼子。虽然被跑出来的魔物杀了好几次,但它们也攻击了那个少女。多亏如此,我才有时间多喝几颗药。”
“哦,这样啊。”
兰斯洛特明明是自己问的,却一副怎样都好的样子随便回应,同时环视室内。
还有魔物在里面的笼子。书桌。以及……地板上的魔法阵,以及比人类的头稍微大一点的黑色石头。
“这是……”
兰斯洛特突然像是被吸引……朝黑色石头伸出手。
突然,黑色石头的表面伸出像是手臂又像是藤蔓的东西……应该称为触手的东西。触手迅速缠住兰斯洛特的手臂。
“这……这是什么!”
兰斯洛特对那奇妙地坚硬、柔软、湿滑的触手感到战栗,又有好几根触手袭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