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后山,山顶,月夜,无风。
大师兄凌傲负着双手,矗立在山岗上,看着崖下寒潭映着冷月,像块摔碎的琉璃。
他似乎是在等人。
不一会,一道人影跃动,停在了他身后。
凌傲并未转身察看,想必是清楚所来之人是谁。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冷轩师弟,这亲传弟子,怕是与你无缘了。”
来人正是凌冷轩。
他一听这个消息,冷哼一声,低沉的说道:“我就知道。”
“大长老和三长老已经极力劝阻掌门了,无奈五长老非要说什么立派的规矩。没有办法,他们也尽力了。”
原来长老们在议事堂议事的时候,在门外偷听之人,便是凌傲。
“他们其他还说了什么?”
“我当时听到这些,便先离开,后面说的什么,并不知晓。”
凌冷轩不论之前在家族里,还是现在在剑阁,那都是天才般的存在,但碰到了陈墨渊,不论是白雪,还是这洗髓池测试,都处处被压一头。
所以他一听这个消息,心里是既憋屈又愤怒,试问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此时的心里,犹如一团火,不停的翻滚着:“我实在想不明白,掌门怎么可能收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做亲传弟子?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凌冷轩的声音,咬牙切齿又掺杂着怒气,让凌傲顿时吃了一惊,毕竟那是掌门,怎可如此不敬。
他忙转过身来安慰道:“那陈墨渊,毕竟在洗髓池里待了那么久,按规矩便是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凌冷轩身子微微发着抖,嘴里咒骂到:“我执着个p,你以为我稀罕掌门教我。只是陈墨渊做亲传弟子,以后我的脸往哪搁?这个位置就应该是我的。况且陈墨渊这个废物,他凭什么和我争,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不论他争与不争,掌门已经说了,收他为亲传弟子。”
“欧阳这个老东西,我做他徒弟有哪里丢他的脸?他为什么非要找这么个没有内力的垃圾。”
“冷轩师弟,说话注意言辞!”凌傲听到凌冷轩越说越上头,连忙呵斥道。
好一会,才又接着说道:“内阁弟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和三长老说好了,到时候宣布内阁弟子名单,你由他来教导,他必定会倾囊相授。”
\"内阁弟子?\"凌冷轩忽然低笑,笑声显出几分癫狂,\"大师兄可还记得,当年你带我入门时说过什么?\"他猛地转身,眼中血丝在月光下蛛网般蔓延,\"你说剑阁最重天资,庸者当自退!\"
“而我,一直都是第一天才。。。”凌冷轩说着,声音开始减弱,最后还略有一丝颤抖。
两人沉默了片时,凌傲复又说道:“冷轩,我们既是师兄弟,也是堂兄弟,家族所有的资源都在你身上,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可凡事,都需要有底线。”
凌冷轩咯咯笑了起来,听的凌傲心里一阵发毛。他越过凌傲往前走了几步,一脚踢了颗石头掉下峡谷。
山顶十分安静,只有石头撞击岩壁的 “啪,啪”声,不一会便没了声响,因为山顶太高,石块掉落水中的声响是听不到的。
“大师兄,你说没有内力的陈墨渊,从这里掉下去,会怎样?”
凌傲听到后,愣了下,不可置信的说道:“什么?”
凌冷轩并不理会,自顾自转身就走,只留下大师兄望着他的背影怔怔的发呆。
不一会,后背已经冷汗直流,同门相残,不光是违反门规的大罪,如若传出去,以后在江湖上又如何立足?
好久,凌傲才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山顶。
想来是不想管这事,或许他也管不了。
......
清晨,天微亮,后山,有雨有风。
陈墨渊十几年如一日,即便天气不好,仍然会在后山练剑。
雨势不大,但很急,墨渊剑在挥舞间,剑花绽放,进而迸发朵朵水莲。
就在他沉浸在剑意中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陈墨渊大喝一声,反应倒是很快,立刻往黑影方向掠去。
几个呼吸,便到了山顶。陈墨渊定睛一看,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蒙面人,就站在那里。
陈墨渊愣了下,心里暗叫不好。
一个这里是后山,能在这里的理应都是剑阁的人,而剑阁的人,何必穿黑色夜行衣,并且还蒙面。
那这人,肯定是偷偷闯入者。
问题是,陈墨渊心里清楚,自己打不过他。
心念急转,陈墨渊调转身就要跑。
可这时,黑衣人站立的身形还未消散,只见一条由身体和大雨碰撞的水雾痕迹划过十几丈,瞬间就出现在了陈墨渊面前。
糟糕,陈墨渊往前掠的姿势还没稳住,前面瞬间就出现一团剑花。
猝不及防的,他只能持剑抵挡。
“叮叮叮。。。”两人的身形纠缠在一起,响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并且还不时有兵器碰撞的火花四溅。
这时候,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雨越发的急了,而陈墨渊也看到了那人眼中浓厚的杀意,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
由于他没有内力,剑招上并不吃亏,只是虎口震出血来。
那人可能害怕陈墨渊看出剑招路数,所以使剑大开大合,杂乱无章。但隐隐可以看出,他着急了。
过了数十招,那人终于按捺不住,一招破浪式,迎头劈下。
巨大的剑气斩断雨滴急速扑向陈墨渊。
破浪式乃为沧澜九剑第一式,陈墨渊自然认得。
他此时惊的脱口而出:“你是剑阁的人?”
可话音才落,身形正在空中,无法调整避开,只能举剑格挡,结果整个人连人带剑被劈飞开来,因为他没有护体罡劲,所以大部分剑气根本挡不了,直接伤到了五脏六腑。
空中留下了一条血线。
黑衣人纵身往前一个飞踢,补了一脚,陈墨渊跌落山崖。
此时,暴雨滂沱,黑衣人站在崖边,看了看。嘴里喃喃说道:“陈墨渊,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说着,消失在了雨中。
......
剑气入体,身体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就这样了吗?陈墨渊大脑里一阵空白,从小父母双亡,辛苦修炼十数载,练不出内力的废物。生命就在这一刻终结了?
种种过往,好的,歹的,就像一张张画像,在他脑海中闪烁而过。
可他年幼便父母双亡,此时他极力想要回忆起父母的脸,却只是徒劳。只隐约记得,母亲送走自己时,那双抚上脸颊的手,很暖。
他闭上了眼,就这样了吧。。
只是,白雪,五长老。。没有好好和你们告别。。
“砰!”的一声,陈墨渊跌进了水中,整个人撞的七荤八素,
随即刺骨的寒意便瞬间封住呼吸,无数银鱼般的月光在眼前游弋。
伤口渗出的血丝像朱砂在水中晕开,墨渊剑突然发出幽蓝微光,隐隐在抖动。牵引着他往湖心漩涡沉去。本应僵硬的四肢忽然涌起暖流,仿佛有万千细针顺着毛孔刺入经脉。
昏迷前最后,他手里仍然紧紧的,握着那柄墨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