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飞那一枪打去，子弹卡在了石头里，和苍老男人一起躲在石头后面的老虎顿时怒吼咆哮。
比起之前的悠然，这一声非常嘹亮，穿透性十足，群山的鸟儿被惊起，哗啦啦拍的翅膀朝高处飞去。
谭飞甚至能够想象，就在周围的一些兔子，但凡承受能力弱一点的，说不定得被当场吓死。
苍老男人做了个手势，安抚老虎静下。
他抬头看着黑暗里的这棵古树，手里的猎枪也朝上面瞄着。
但这棵古树实在太高太大太粗壮，他的枪口不知该对准哪个方向。
“我说小伙子，我不是在跟你好好说话吗？你怎么那么暴躁呢？”
“咱们可以静下来好好聊聊，没必要非要动手！你说是吧？”
“我老头子也一把岁数了，不想卷入你们年轻小伙子的恩怨中去！”
“你下来呗！咱们两个人无冤无仇，不必要大动干戈！”
……
谭飞依然没动。
对方有很明显的意图，那就是在试图劝服他。
可惜谭飞的皮下并不是一个年轻小伙，不可能被对方几句话就能说服。
“嘿！你这小子咋就油盐不进呢？你实在不想出来，你倒是说句话！”
谭飞眼睛一眯，忽然转身又朝那个方向开去一枪。
这一枪实在是太突然，把那老男人吓得惊呼出声，一旁的老虎跟着又开始怒吼。
“我靠！”老男人大怒，“你这个臭小子非要跟我玩硬的是不是？我在下面，你在树上，你以为你能占得到我多少便宜？大不了咱们就耗着，你一辈子别想下树！”
谭飞终于出声：“我下不下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悬崖下的人你别想救。”
在他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那个老男人果然举起手里的猎枪，对着他说话的地方就开了一枪。
不过谭飞早有准备，而且这棵古树足够高大壮实，这一下打在古树的枝丫上，崩开了一片树梢草木。
谭飞冷笑。
他一开始并没有想要让这个老男人死，最开始打出去的这颗子弹，他特意朝着对方的腿部打去的，不过那颗子弹被石头挡下了。
但现在，那就不好说了。
既然要玩命，谭飞不会客气，关于这个老男人为什么出现在隔壁山头，又是怎么把一头老虎训练得这么听话，在自己的生命出现威胁之前，都不重要了。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谭飞没有任何反应，老男人藏在石头后面也是，就连他身边的老虎也异常安静。
一切静的可怕——
这样的安静对于主动者来说，只是一份安静。
对于被动者来说，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比如崖下的廖斌。
他又饿又冻，好像可以睁着眼睛看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
“救命啊！”廖斌打破这份死寂，“可以救我吗？谭飞，你不想救我，为什么要拦着别人救我？”
“我真的不想死！”
“咱们两个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血海深仇吧？”
“你妹妹不是好好的吗？林舒清也好好的！！”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劳改犯还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没有杀过人，为什么不让我活？”
“这样！你放过我，我出去以后就去自首！好不好？！”
说着，廖斌大哭起来：“我真的不想死！谭飞，你就当我是一个屁，给我放了吧，你赶紧走吧！你就让他救我吧！呜呜呜……我还有爹妈，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要是死了，你让我爹我妈怎么办？”
“我还没娶上媳妇，还没给他们生孩子呢，我得传宗接代呀！”
忽然，廖斌的声音又变狠：“谭飞！我之前可是受过罚的，我给你们整个生产大队挑了一阵子的大粪了！难道这还不够吗？你知道那粪坑多臭多脏吗？我可是没有抱怨，每天都在干活的！”
“而且你不要忘了，我下乡是来帮助你们村的！我是一个知识分子，我对这个社会有用！比你这不识字的要有用多了！”
“你把我放出去，让我去建设国家，建设你们九湾村，行不！”
“你就放了我吧！”说到最后，廖斌的声音激动地大吼，声嘶力竭。
但树上的谭飞一动不动，毫无任何反应。
老男人在石头后面叫道：“哦，原来你叫谭飞啊，小伙子！”
谭飞还是纹丝不动。
老男人哈哈笑：“九湾村的谭中明跟你是什么关系？”
谭飞没吱声，但是下面的廖斌道：“啊，你认识谭中明？”
“不仅认识，我们还熟得很呢！”
老男人看回树上：“谭飞，我跟谭中明关系很好！你要是跟谭中明认识，说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叔！”
说完这句话，他冲旁边的老虎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抬脚朝古树慢慢走去，手里的枪口紧紧对着上面。
他一做手势，留在原地的老虎喉间发出低频的吼声。
然而老男人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谭飞的耳朵极其灵敏，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的鞋底踩在地上枯枝的那一声响，已经被谭飞的耳朵捕捉到了。
老男人的那些算盘，谭飞也一清二楚。
就在老男人步步靠近时，谭飞眼睛一眯，忽然在树上转过身去，冲着老男人过来的方向就是一发子弹。
这一枪让老男人根本无法预料，不过谭飞依然没有下死手，冲的是老男人的脚。
而且他非常精准，直接打在老男人的脚背上。
“啊！！！”老男人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往后面摔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一反应并不是抬手挡着自己的脸，而是举起手里的猎枪，朝谭飞刚才打子弹的方向连射。
一连数发，子弹打落下古树的大片枝丫。
旁边的几棵大树也被牵连。
有些枝丫掉落，有些枝丫被卡在半空，场面一时极其混乱。
那老虎吼叫着就要朝树上扑去，被老男人立即阻止。
就在老男人扭头斥骂老虎回去的功夫，谭飞在树上冷冷道：“虽然你刚才对我动了杀心，但我跟你无冤无仇，所以我不杀你，你回去吧，这边的恩怨用不着你管。你脚板上的那颗子弹是我送你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