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贴着粗糙的树干,苏芷嫣脑中飞速运转,试图理清眼前的局势。
周围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然沉寂,空气顷刻间冷了下来,只剩下风拂过枝叶的轻响。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反倒让她原本慌乱的情绪慢慢平复。她低垂着眼眸,努力调整呼吸,心中却翻涌着疑问。
对方既然有备而来,且从刚才那箭矢数量判断,人数占优,为何只是远远放箭,却迟迟不敢逼近?
若是刺杀,这种情况下她手无寸铁,对方何必拖延?还是说……他们根本无意直取性命?
周围安静得令人心悸,偶尔一阵风掠过,枝头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苏芷嫣与宋瑾轩屏息静气地躲在树后,甚至连微喘都压低了几分,生怕一丝声响引来敌人。
手上传来一阵酸痛,她这才发现,宋瑾轩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牢牢定住。
“没事了,人好像走了。”宋瑾轩低声说道,语气有些压抑。
他并未注意到苏芷嫣的目光,目光警觉地扫向四周,时不时探头察看。
现在他心中满是后悔,今天应该让姚武成他们跟在四周。可雪地平原,条件有限,暗中保护的确不便。
虽然现在暂时安全了,但是这件事绝不能就此作罢,幕后黑手他一定会查出来。
苏芷嫣轻轻拍了拍宋瑾轩的手,示意他松开些许,“你弄疼我了。”
宋瑾轩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她的手腕,满脸歉意,“我……弄疼你,对不起。”
“没事。”苏芷嫣淡淡应道,随即微微探头,准备查看外面的情况。
她刚刚有了动作,宋瑾轩就猛地将她拽了回来,几乎让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紧接着,他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确认四周,直到确信周围安全,这才长舒一口气。
苏芷嫣仰头望着他逆光而立的身影,眸光微动,眉心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那一瞬间的情绪稍瞬即逝。
片刻后,她拉住宋瑾轩的手站起身来。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她的目光被树干前的一支羽箭吸引住。
箭矢上赫然夹着一张纸条,随着风轻轻晃动。
苏芷嫣扶着树干上前,伸手用力拔下箭矢。那纸条上,只有四个大字,草草写着‘这是警告’。
她握着纸条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抬眼再看树上的箭矢,果然,所有箭都故意射偏,对方显然并非想置他们于死地,而是意在警告。
苏芷嫣深吸一口气,将箭头和箭尾折断,随手放入随身携带的口袋中。
低垂的眼眸中幽光闪动,手指轻轻揉捏着那张纸条,心中却已翻起滔天巨浪。
老太妃?不对,她那般精明,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行此蠢事,否则只会将矛头引向她自己。
宋知行?也不可能。以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若真有这魄力,前世便能设计一场意外,何必拖着去陷害她?
赵若芊?恐怕更不可能。她不过擅长些内宅手段,既无胆量,也无实力策划这样的行动。
更何况,对方若真想杀她和宋瑾轩,为何不直接下手,却搞出如此多余的事情来?
思绪如乱麻,苏芷嫣越想越觉得无从下手,只能寄希望于从箭矢上查出些端倪。
“嫣儿!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宋瑾轩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他走到苏芷嫣身边,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眼神中带着后怕的神色。
苏芷嫣怔了怔,随后抬手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抚,“没事了,我们也赶紧离开此地吧。”
说着,她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树林外走去。
然而,又回想起刚才宋瑾轩的样子,让她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正在悄然生根发芽。
——
一声清脆的马鸣从远处传来,打破了雪地的寂静。驻足在原地的护卫们齐齐扭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
只见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缓缓从树林中踱步而出,马背空无一人,四周更是杳无人迹。
“不好!快!”为首的护卫长脸色骤变,大声一喝,同时猛地一夹马腹,率先策马冲了出去。
其他护卫见状,也纷纷扬鞭紧随其后,速度如风。
刚才他们隐隐听见树林深处传来马鸣,原本这时候是要进去查看,可又怕万一扰了贵人的雅兴。
毕竟,一声马鸣不足以证明有危险。
但此刻这匹马形迹可疑,让护卫长的心猛然一沉,冷汗自背脊滑落。
若是苏芷嫣与宋瑾轩出了什么事,他这条命,连同全家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一名护卫飞身下马,检查着黑马的伤势,眉头紧皱,“马腿受伤了!”
马腿微微颤抖,鲜红的血渗入洁白的积雪,触目惊心。
护卫长的目光落在那淌血的马腿上,心头愈发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下令,“你们两个分两路回去报信,其余人随我入林搜寻!”
就在他刚要迈入树林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用了,我们在这。”
护卫长一怔,猛地转身,只见苏芷嫣缓缓从树林深处走出,手中牵着身形挺拔的宋瑾轩。
两人衣衫整洁,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受到伤害。
护卫长迅速下马,快步迎了上去,神情既惊且惶,“二爷,二夫人,你们这是……?”
“无事,”苏芷嫣微微一笑,抬手按住了正要开口的宋瑾轩,语气平静,“马儿受了惊,但我们安然无恙。”
她并不打算将中埋伏的事情说出来,既然一时不知道对方是谁,想做什么,那就先不打草惊蛇。
万一对方下套,想一箭双雕,让她与老太妃、宋知行他们爆发冲突,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呢?
这件事只能是暗中调查。
护卫长闻言,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稍稍落地。
他咬牙看向那匹黑马,“这畜生平日温顺得很,竟敢伤人!小的回去就让人把它宰了!”
“何必如此,”苏芷嫣微微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淡笑,“马儿受惊也是常有之事,何必与一匹畜生计较?替它包扎伤口,养好便是。”
“是,二夫人说得极是。”护卫长闻言连忙躬身应下,随后让人牵来备用的马匹。
苏芷嫣环顾四周,目光深邃。
今天这一遭,即使对方没有露出杀机,却也不敢继续再逗留,于是领着众人匆匆离去。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几道隐隐约约的身影伫立于雪中。
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的男人,他目送队伍远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希望你最好识相,否则……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