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外之意,便是有人指使的。
压不住心里怒火的吕虎抡着拳头就想上去干。
凭什么他爹死了还要被人这样在身后污蔑!
吕虎红着眼眶,气的暴躁不已。
当年那事发生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却依旧记得父亲在夜里深自流泪内疚。
“我爹没有上山躲着,都是你们逼的!”
每一个字都喊得声嘶力竭。
而陈方,这次没有再拽着他。
只是冷冷的看着前头几个面色惶恐的人。
首当其冲被摁在墙上的便是陈万兴。
他脖颈都被吕虎坚硬结实的臂膀扼住,呼吸费劲,脸色涨得青紫,“你、你放手!”
吕虎怒气上头,什么也听不进去。
空气寂静沉闷的厉害。
过了几分钟,陈万兴甚至觉得自己要窒息而亡的时候,陈方才不紧不慢的上前,拍了拍吕虎的肩膀。
陈方说话的嗓音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当年的事到底如何,村长你心里门清,如果让警局立案再重新调查的话,恐怕并非是当年的结果。”
似笑非笑的脸上带着浓浓讥讽。
那双漆黑幽暗的眼眸,好似能看穿人心。
陈万兴听了这话,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那事儿发生的时候,陈方还不过是个屁大点儿的毛头小子。
难不成……数个猜测闪过陈万兴脑海。
吕虎满脸恶心鄙夷的松了手。
他得以大口呼吸,阴沉着脸扫了两人片刻,“这么着吧,就给虎子两亩地。”
“我再做主分给他一间小房住着,也算是弥补了。”
陈方勾唇,“既然村长深明大义,那我就拿着老吕叔的地皮本子,还有前些年大粮款的记录去城里问问。”
“看看这笔款项还有损失,是哪个局里领导给补。”
多余的废话也不说,抬脚就把他们往外赶。
陈万兴头皮发麻,脸色难看的立刻跟道:“行!给!”
“既然你们强烈要求,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一家子继承地皮和房屋那也是应该的。”
说完便转身回大队部去批了。
这么些年下来,再小的苍蝇腿也攒成大鸡胸了。
陈万兴骂骂咧咧,阴沉的脸上乌云密布。
路过门口棚里时,陈万兴看了一眼没事儿人似的陈大军。
要不是看这人还有用,他早就动手了!
废物,连话都说不明白。
院里就剩下几个人,陈方手里拿着刚才切肉的刀,步步逼近院中。
见了这情形,陈龙飞腿脚直发软,“你……你少得意!”
“老子迟早有一天把你扒下来,自己坐这位置!”
放了几句狠话,就夹着尾巴跑了。
屋内,吕虎不明白,疑惑的开口问道:“方哥,我在山上住的好好的,为啥要那些房和地?”
“我一个人也不咋会种。”
陈方巴掌直接拍上他脑袋,“那是老吕叔攒下来的家产,你不要就便宜给别人了。”
恨铁不成钢的扫了他一眼,两人碗中的酒相撞,一口闷!
天黑之后,吕虎带着半瓶散篓子上了山。
跪在老吕的坟前,念叨了半宿。
直到深夜才迎着雾气露水,重新回了陈方家里。
第二天一早,陈方下锅煮了几个鸡蛋。
给吕虎留了俩。
他早起惯了,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拿起扫帚便把院儿里的积雪全都扫到一堆。
这才刚打开门,却猛然听见斜对面孙良柱家里传出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
“啊——”
粗声大气的声音有些沙哑,陈方一愣。
是吴招娣?
差不多时辰起来的吕虎,揉着眼睛看向门外,“这是咋了,谁家杀年猪啊。”
陈方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谁家又打媳妇了吧。”
说完就跟吕虎把这一堆雪铲到了自家后院。
来年开春,雨雪开化的时候,这些都能化作水分滋养到土地里。
而且到了年关,家里存货肉不少,埋在雪里还能当冰箱使。
一家子正吃早饭时,刘强和祝婶子过来了,满脸严肃。
陈大军抱着碗缩在角落,滴溜溜的看着屋里众人。
尹红霞给他们端上了杯热水,“咋了这是?一大早就听见吴招娣惨叫,哪有老爷们儿打女人的,唉。”
祝婶子却忽然握住她的手,“不是,是孙良柱死了。”
“啥?!”
尹红霞一惊。
下意识的朝着儿子儿媳看过来。
陈方也是眉头微拧,“孙良柱跟我一般大,才二十来岁,身强体壮的,咋就突然死了?”
现在想起来,好像确实有些日子没见过他。
却没人注意到,在角落里的陈大军神色恍惚,趁人不注意偷来的鸡蛋都没顾上吃。
他心跳的厉害,眼皮不断的眨动。
手指也不安忐忑的抠着碗底子。
刘强叹了一声,坐在旁边商量道:“吴招娣正挨家挨户的报丧呢,估计要不了多大会就到你家了。”
“咋着,去不去?”
陈方抬眼看向外头寒风吹动沙尘的萧条路面,“乡里乡亲都得去帮忙,还得出个钱,咱不去不合适。”
刘强闻言,起身道:“成,那一会我再过来叫你。”
周围乡亲都是得披白布戴白帽的。
母子俩走后,陈方仰头喝了口热水,“虎子你就别去了,村长把你家的地皮和庄稼地都分出来了,你去看着拾掇拾掇。”
“有啥短的缺的你就说话。”
“这是你嫂子给你备的一点见面礼。”
说完就递过去一个大布包,沉甸甸的。
吕虎眼眶酸涩,刚接回来,就差点没被布包坠的跌在地上,“握草,这么沉?”
“谢谢嫂子!”
这布包里头东西足有二三十斤。
安江柔在旁笑的温婉娴静,“你不嫌弃就好。”
里面除了些肉干水囊还有麦乳精,便是一些好布料,结实耐用。
吕虎的情况,陈方都跟她说了。
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也没个老婆可疼。
她就又准备了些鞋垫和衣裳,打的袄里头棉花还是新的。
不一会,陈方就跟刘强汇合去了。
吴招娣不过是几天时间,人都瘦脱了样。
蜡黄枯瘦的脸比锥子还尖,说是四十岁的老妇都有人信。
陈方抬手在桌上放了五块钱,门口有专门的人写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