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茂?”
邵宁昭稍稍思索,从回忆里翻找出这个名字。
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诧异。
印象中,祁君茂做世子时并不受宠,且沉默寡言,那病殃殃的样子还受过她的取笑。
如今对方已经立下战功,继承王位。
倒是她……已然衰败至此。
思绪万千中,邵宁昭只觉昏沉,没跟宝翠说上几句就睡了过去。
她本就病着,这一折腾更是起不了身。
“姐姐,是我不好,姐姐……”
耳边有人低低啜泣,吵得邵宁昭一阵头疼,眼皮却越发沉,怎么也睁不开。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邵宁昭越听越觉得熟悉,直到另一个人出声。
“安柔,宁昭病倒并非因你,你不必如此愧疚。”
是皇后。
邵宁昭恍惚间清醒过来。
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她动了动手指,想要挣脱开来。
“姐姐醒了!”
邵安柔察觉到她的动作,恨恨掐了一下她的手指内侧,语气却满是喜悦。
皇后起身走过来,恰巧看见邵宁昭睁眼时,眼底一闪而逝的脆弱。
只短短一瞬,便勾起皇后对邵宁昭的疼爱。
毕竟是疼宠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
“宁昭,你这几日就安心歇着,你父皇那边我去说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走走,散散心,禁足像什么样子?”
皇后说着,在床边坐下。
看着邵宁昭露出被子的手腕,她更是心疼不已。
从前邵宁昭稍稍消瘦些,她与献帝就不知有多担心,这孩子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瘦成这样。
只好邵宁昭好好听话,她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在北疆时,邵宁昭无数次想念这道柔和的声音。
此刻听着皇后关切的话语,却觉得心中无波无澜。
“多谢皇后娘娘。”
邵宁昭浑身无力,并不强撑着行礼。
见邵宁昭还是这般生疏,皇后面色一僵,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在将要碰上时顿了顿。
最终也握住邵宁昭的手。
皇后将被子边角掖了掖,安抚道:“你不必如今谨小慎微,如今已经回到秘楚,这里本就是你的家,放轻松。”
“是啊姐姐,母后这几日总念叨你呢,说你从北疆回来,要好好补偿你,你快快好起来,我带你出宫去散心。”
邵安柔姿态亲昵,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们姐妹情深。
任凭两人怎么说,邵宁昭都没搭腔。
独角戏难唱,邵安柔说着说着也没了声音,去看皇后。
得了示意,她才又说:“还有一事,想来姐姐会感兴趣。”
邵安柔垂眸,叫人看不清她眸中神情。
“害念安的人已经查了出来,与姐姐身边的丫鬟无关。”
闻言,邵宁昭转头看她。
得到回应,邵安柔接着道:“原是念安身边的下人自己贪玩,不知自己从哪里沾了毒药,身子不适也没敢说,怕被责罚,朝夕相处就染给了念安。”
“那日也是不巧,姐姐跟念安打了照面,你身边的丫鬟又是北疆而来,我这才误会了,还请姐姐莫怪。”
“底下人手上每个分寸,伤了姐姐的丫鬟,如今那不长眼的已经被处罚,罪魁祸首也处死了,姐姐可以宽心了。”
不慎?
蹭上?
邵宁昭一个字都不信。
只是她也就罢了,邵安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攀扯上她身边的人。
更何况,还因为她邵安柔的一己之私搭上了人命!
只怕处死的不是什么罪魁祸首,而是替罪羊。
害人不成就早早盖棺定论,还真是猖狂!
思及此,邵宁昭敛眸。
邵安柔确有猖狂的资本。
帝后独宠,已经够她将自己这个鸠占鹊巢十几年的不放在眼里。
“毒非疫病,不是同进同出就能传染的,必得是从口入,或在贴身衣物上,我倒确实好奇,宝翠一个北疆人,对秘楚皇宫并不熟悉,哪里这么大的本事?”
“姐姐这么说,是不相信我了?”
邵安柔气得咬牙,面上却委委屈屈,“我知道姐姐受了气,不肯原谅也是正常,只请姐姐有气尽管撒出来,别气坏了身子。”
说得倒是好听,撒气?怎么撒?
想打她两巴掌也成吗?
宝翠可是实实在在挨了打的,此时因为容貌不端,甚至避着人不敢入内侍奉。
这话想想也便罢了,说出来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
邵宁昭早看清这一屋子人的面目,闭上了眼。
“我乏了,皇后娘娘、四殿下、安柔公主,若是无事,几位先请回吧。”
四皇子当即蹙眉。
还没说什么,门就被推开。
一个眼生的宫女端着药碗进来,见屋内这么多人,忙跪地行礼。
动作间,有汤药被洒了出来。
“怎么毛毛躁躁的?这样如何能照看好姐姐?”
邵安柔睨了一眼宫女,有些不满。
想到什么,她上前将药碗接过,“姐姐不肯原谅我,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不如我为姐姐侍奉汤药,就此泯恩仇。”
说罢,邵安柔也不等邵宁昭拒绝,自顾自坐在床边。
滚烫的药碗挨着了邵宁昭的手背,邵宁昭嫌恶地看了一眼邵安柔,侧身避开。
“够了!”
四皇子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拽住邵宁昭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
“少摆出这幅样子,安柔因为念安的身体,一时着急才动了你手底下的人,现在也查明真相,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风寒而已,能病成这样吗?”
说着,他福至心灵,“既然不想喝药,从今以后也不用再喝了,来人——”
四皇子扬声唤来宫女,抛过他腰间的玉佩。
“去御医院传本殿下的旨意,以后不许再给邵宁昭送药!”
他本意是想看邵宁昭服软,谁知邵宁昭对这话竟没有半点反应。
她撑坐起身,视线越过四皇子与邵安柔,与皇后对视。
“皇后娘娘,宁昭想去西山行宫养病,也省得过了病气给旁人,请您允准。”
“你!”
四皇子闻言,手上力度更大。
衣领抻着邵宁昭的脖颈,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四皇子好似看不到邵宁昭的痛苦,将她往下一摔。
“真是不可理喻!”
“母后、安柔,我们走,她属实被惯坏了,使起性子没完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