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炸开,林清雪指尖凝结的冰棱“咔嚓”一声断裂。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三丈外那个裹着兽皮的妖族幼童被巡猎使的长枪挑起——枪尖穿透孩子肩胛骨时,鲜血溅在雪地上像绽开的红梅。
“圣主姐姐…疼…”孩子手里的骨制拨浪鼓掉进泥里,染血的兽牙项链在晨光中晃得刺眼。
“放开他!”林清雪瞳孔猛地收缩,鬓角白发无风自动。她掌心冰莲虚影暴涨,脚下冻土“咔啦啦”裂开蛛网般的冰纹。正要抬手,喉咙突然涌上腥甜——心口那枚锁魂钉在皮肉下震颤,玄霄傀儡种下的黑莲咒印像毒蛇般啃咬着经脉。
“啧,冰魄圣主?”为首的巡猎使一脚踩碎拨浪鼓,面具下传出金属摩擦般的嗤笑,“三百年前你护不住妖族,现在连个杂种崽子都救不了。”他枪尖一抖,孩子像破布娃娃似的被甩向半空,“杀。”
七道银甲身影同时跃起,刀刃映着雪光织成死亡罗网。
“不要——!”
林清雪嘶吼的刹那,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飘落的雪花悬停在离孩子眉心半寸处,巡猎使狰狞的表情凝固在面具后。她看到自己抬起的指尖正在龟裂,冰蓝色血管下透出黑莲蠕动的根须。
“咔嚓。”
冻结时空的冰魄领域崩开第一道裂痕。
“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林清雪怔怔低头,发现本该刺穿孩子的七柄长刀,此刻全部插在自己身上。最险的一刀离心脏只差半指,冰晶正顺着伤口疯狂蔓延。
“蠢货。”巡猎使收刀后退,看着跪倒在地的白发女子,“用魂飞魄散换这小畜生多活三息?”
林清雪咳出带冰渣的血,颤抖着将哇哇大哭的孩子护在身后。她每呼吸一次,伤口就绽开更多冰花——这是冰魄玄体濒临崩溃的征兆。可当孩子冰凉的小手抓住她染血的衣角时,那些刺痛突然变得无关紧要。
三百年前轮回镜中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焦土之上,前世身为冰魄圣主的自己也是这样跪坐着,怀里抱着被仙界雷火灼伤的妖族婴儿。原来有些事,即便跨越生死轮回也不会改变。
“你们…连孩子都不放过?”她突然笑起来,眼角凝结的血冰“啪嗒”砸在地上,“玄霄没教过你们,逼疯的女人比妖神更可怕吗?”
话音未落,整片雪原开始震颤。林清雪眉心冰莲印记爆发出刺目蓝光,以她为中心,冰层像苏醒的巨龙般咆哮着扑向巡猎使。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冻成淡蓝色晶体,两个躲闪不及的银甲修士瞬间化作冰雕,保持着举刀劈砍的姿势碎裂成渣。
“撤!”首领暴喝,却见那白发魔女突然僵住——她心口的黑莲咒印刺破皮肉,绽开一朵妖异的墨色莲花。
就是现在!
七道刀光同时劈向她的咽喉。
“铛!”
金铁交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林清雪怔怔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前的黑袍背影——苏逸尘单手捏住七柄刀刃,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还没落地就冻成赤色冰晶。
“谁准你们,”他慢慢收紧五指,玄铁锻造的仙器像脆饼般碎成铁屑,“碰我家小雪养的花?”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最左侧的巡猎使突然炸成血雾。没人看清苏逸尘是怎么动的,只见残影掠过,剩下六人脖颈同时浮现细如发丝的血线。他们惊愕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头颅已经滚落在雪地里。
“你…”林清雪刚要开口,就被揽进带着松柏冷香的怀抱。苏逸尘指尖按在她心口黑莲上,妖力化作金红丝线将咒印层层缠裹:“忍着点,这玩意比玄霄的心还脏。”
突然,怀中的孩子发出尖叫。林清雪转头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个被她护在身后的幼童正痛苦地蜷缩起来,皮肤下浮现密密麻麻的黑莲纹路!
“什么时候…”她想起孩子方才抓住自己染血的衣角,浑身发抖。
“噬魂蛊。”苏逸尘眯起眼,妖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用冰魄传功者的血做引子,不愧是玄霄养的狗。”他并指如刀就要刺向孩子天灵盖,却被林清雪死死抓住手腕。
“他还是个孩子!”
“他现在是蛊皿。”苏逸尘语气平静得可怕,“三息之后,蛊虫破体时方圆十里都会——”
话音未落,孩子突然睁眼。本该是瞳孔的位置,两朵黑莲徐徐绽放。
“圣主姐姐,”稚嫩的嗓音带着诡异的重音,“陪阿蛮玩呀。”
无数黑色根须破体而出!
旁白视角:
躲在断墙后的老族长死死捂住孙女的嘴。他看见那个黑袍青年在根须袭来的瞬间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嗤笑,而是猛兽见到猎物时纯粹的愉悦。
“小雪,”苏逸尘单手搂着林清雪的腰腾空而起,右手随意打了个响指,“教你个道理。”
“轰!”
赤金色火焰从他指尖迸发,却不是寻常烈火。那火中翻涌着密密麻麻的妖神符文,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烧出扭曲的裂痕。黑莲根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眨眼间灰飞烟灭。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踏着火海走向抽搐的孩童,掌心按在对方天灵盖,“虫子就该有虫子的死法。”
“不要!”林清雪的尖叫与妖火爆燃声同时响起。
火焰散去时,老族长瞪大了眼睛。那孩子完好无损地昏睡在雪地上,周身萦绕着淡金色光晕。而苏逸尘指间捏着条疯狂扭动的黑虫,虫身布满人脸状的凸起。
“看清楚了?”他把蛊虫凑到林清雪面前,蛊虫立刻朝她吐出毒液,却在触及皮肤前被妖火烧成青烟,“你想救的,和想杀你的,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
林清雪怔怔望着他妖纹密布的侧脸。晨曦穿过妖火落在他睫毛上,镀了层血色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