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槿敛衽行礼,在末座悄然落座。
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上首,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星目,陈若槿只觉得与那眉眼清俊的年轻郎君似是相识。
那眉眼清俊的年轻郎君唇角噙着笑意,正温和颔首致意,眸光里似藏着几分熟稔。
陈若槿旋即也笑着微微颔首还礼,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陈若槿这才终于想起来,这位是折家的少将军折淙,算算时间,她们四年未见过面了,他的变化果然极大。
如今的他比起四年前,眉宇间少了份恣意,多了份沉稳和疏离,他更加的深沉而内敛了。
刘大娘子笑着接话,“您这话说的,哪里就能委屈了呢。有您为我们处处周全,我们在安心不过了。这些年我们家能如此安稳,还要多亏了伯父在朝堂对我们家的照应。”
李老太太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都是身为臣属的分内之事,我们两家都是都是为了家国百姓,可当不得你这般谢。\"
李老太太又招手唤过陈若槿对刘大娘子说,“这是我最小的孙女,你上次见她还是几年前呢?四丫头,快和你刘姨母见礼。”
陈若槿规规矩矩的上前行礼,“若槿见过姨母,姨母懿安。”
刘大娘子笑着拉着陈若槿的手上下端详,“几年不见,槿儿这身量容貌竟是愈发出众,瞧着倒叫人舍不得放手了,看的我都恨不得立刻将槿儿拐回家去呢!”
说着,她忽地从腕间褪下只羊脂玉镯,“我来的匆忙,没备什么好礼,只这只镯子倒是勉强能看,你且戴着玩罢!”
陈若槿下意识垂眸望向主位,李老太太端坐着,眼角细纹里都浸着笑意,微微颔首。
她这才含羞低眉,任由刘大娘子将镯子套上皓腕。
玉镯触肤生凉,她悄悄红了脸颊,偷偷看向旁边坐着的少将军折淙。
折淙也正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他瞬间红了脸。
刘大娘子见此,也是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
因着淙哥儿那不宜外传的身世,刘大娘子早已做好了陈家随时会退婚的心理准备——何况这门婚事不过是多年前的口头之约,连庚帖都未交换。
更何况折家镇守西北,淙哥儿作为折家嫡长子的身份,不仅仅代表的是折家,更是整个西北军心的安定。若陈家此时提出退婚折家非但不能有半句怨言,反而要对陈家多年来的照拂,庇护感恩戴德。
刘大娘子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意外之喜,只是委屈了这小姑娘了。嫁人谁又愿意嫁个武将呢?还是个西北贫瘠之地的武将。
周大娘子半嗔半笑地点着陈若槿的额头,“我这几个子女中,就数她啊是最淘气。”
周大娘子还没说完,李老太太就护上了,“哪有当娘的这般贬损自家闺女,我们槿丫头最是乖巧懂事的。”
周大娘子指着李老太太和陈若槿,对刘大娘子笑道,“瞧瞧,你瞧瞧,我都还没说两句呢,母亲就护上了。母亲,槿儿还未个淙哥儿和闵哥儿见过礼呢。”
刘大娘子何等通透,陈家这番你来我往的护短戏码,分明是在敲打,提醒她们若槿是陈家心尖上的明珠,即便婚约得成,折家也需小心呵护,是容不得半点委屈的。
刘大娘子看向折淙,却见少年将军正凝视着陈若槿腕间的玉镯,眸光深邃,叫人看不真切。
刘大娘子心下叹了口气,若淙儿是她亲生的该有多好,他只希望这孩子日后能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