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平铺直叙的语调。
不知道为什么,夏清和听到他说‘严凌枫’时,就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嘲讽。
只是不知道,在嘲讽她曾经的眼光差,还是想说他们也走上了同样的路。
就好像规划好一样,都要被皇权拆散。
夏清和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平日永远铺着的淡淡笑容,笑容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绷感和咄咄逼人,还有骨子里的强势霸道。
烛花噼啪作响,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她平淡到有些无奈的声音。
“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们能安心地处理各自的事情吗?”
“能。”
他的声音很淡,可越是如此,越是不容置喙。
“你是我的娘子,我有责任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何况你成为我的女人那天起,我答应的就是,帮你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叙述,却让她的心头一荡。
那一夜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里徐徐绽放。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多美的八个字,像一张密密织就的网,将她的人、她的心全部困在其中。
离开,他都不愿意,她怎么舍得?
在这份感情里,她明显对他更加依赖,也更加舍不得。
心脏好似带上剥脱的疼痛感,是她做不到的。
垂眸,卷曲的睫毛在她眸底落下两团阴影,像轻微颤动的泪光,令人心疼。
“你说过你有的,我要的,都给我,只是要你一个小院子都不行?”
“不要偷换概念,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要一个小院子。”
大概是觉得语气太过僵硬,他又和缓了几分:“如果你真的想要,别说一个小院子,天下我都给你抢。”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不过是逗弄她的言语。
这一刻,她却觉得他真的懂了心思。
颠覆天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何况燕帝并不是无能的帝王,她抬眼看向他:“我就是想,考虑一下该怎么办,我需要安静。”
“白天我都不在,你可以安静考虑。”
“我喜欢晚上想。”
“改了。”
理所当然的态度,他身上透着压抑的气息:“你是我的娘子,就得和我睡。”
“成亲也是可以和离的,怎么到你这,还不能分房睡了?”
“我说改了,就改了。”
他突然站起来,高大的身型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
尤其是投射下的阴影能将她完全笼罩,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紧绷的面庞在这一刻满是阴郁的气息,向着门口的方向,挺拔的背影是决绝的不可妥协。
临出门前,他紧绷的声音再度响起:“别说和离,离开我的事情,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萧瑾的女人。”
门开合声音之后,夏清和低头喝水,已经变冷了。
就像再炽烈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冷吧?
眼角余光注意到旁边放了一本书,应该是萧瑾放下的。
是一本小故事的集册,挺有趣的,她没事会翻看。
但是现在,她的视线在纸页上,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再加上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眼前缭乱的字迹有了催眠的功效。
她蜷缩在软塌里,慢慢睡着了。
……
萧瑾坐在书房里,没有等到她来找他。
外面的梆子声提醒他已经子夜时分,他烦闷的心情加剧,周身气息都带上了萧杀的味道。
熄灭烛火,他走出书房,回到卧室。
烛火已经燃到底了,而她蜷缩在软榻上睡着了。
睡得并不安稳,垫在白皙脸蛋下的书页,还有着明显被泪水打湿的痕迹。
他盯着她良久,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即使很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她,她有些迷糊地看着他:“萧瑾。”
“是我。”
他低沉的嗓音里透出叹息的味道,又抓不到:“困了,怎么不回床上?”
“不小心睡着了。”
萧瑾将她放在床上,帮她脱了外衣,才给她盖上被子。
整个过程里,她除了睫毛微微抖动外,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
“我去书房,你睡吧。”
她猛地睁开眼睛,里面的情绪复杂而浓稠。
“明天,我让人收拾一下,以后我睡书房。”
“书房冷。”夏清和条件反射拒绝,“你睡那里,会不舒服的。”
明显的关系,在这一刻却同时刺痛两个人的心。
相互怨恨的分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的不舍,才更让人抓心挠肝。
在未来无数的午夜梦回,泪湿衣衫,却无人可说。
“我睡哪里?”
她坐起身:“我搬到……”
“这里是主人房,你在这座府邸一天,就只能睡这里。”
细白的贝齿咬着红唇,越来越狠,隐隐透出血腥味道。
他修长的手指扣上她的下颌:“早点睡。”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
书房的油灯再次亮起。
萧瑾有点记不得上次睡在书房是什么时候了,似乎她嫁给他之后就没有了。
小床很整洁,却没有睡过的痕迹,透着整洁的冷寂。
明明他并不觉得冷,心头却好似吹过了荒芜的风,冷得让他心底发寒。
从嫌弃到拒绝,快得他没有考虑,就那么坐在书桌边。
在抽屉的最里面,拿出夏清和的小象画册。
那是自他第一次见她之后开始画下的。
最初只觉得可爱,到后来小爱哭鬼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也走进他心里。
原以为她会和严凌枫白头偕老,谁曾想他回来时,他的小姑娘已经被送入了庵堂。
滔天的怒火席卷他,也让他步步为营,要的就是护她百岁无忧。
结果,还是不能吗?
“你竟然没睡,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燕临风推门走进来,眼神里带着疑惑:“我还说,将东西给你放下就走。”
自从萧瑾和夏清和成婚后,他基本每天早早睡下,燕临风也不可能跑去打扰人家夫妻。
今儿个路过想直接送过来,就发现某人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庄嫔的事情,让她和你生了嫌隙,吵架了?”
说着他靠在门上,脸上的表情不是关心,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萧瑾不习惯和别人说自己的私事,但现在心头烦乱,燕临风又和他是生死之交。
他沉默良久,总结了今晚的情况:“她想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