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丫鬟都是从国公府寒松院带来的,对温洛都很熟,知道她的脾性,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在温洛退到饭桌旁边的小榻上,由着开了小的一桌。
众人放开了许多,毕竟说到底,温洛也是主子,丫鬟们不敢逾规越矩,温洛虽有几分无奈,却也知道,自己在场,他们便不可能活跃得起来。
好比在职场,老板若是和下属打成一片,那吃饭这些还好些,但老板在,也始终会让气氛不那么活跃。
想着,温洛倒是看得开,一群人吃饭,终究比她一个人吃热闹太多。
用过饭食,温洛早早便歇下了,屋里安静了下来,月光透过窗照耀了下来,留下一地清辉。
温洛此刻却因为白天萧兰蕤说的话而有几分烦躁,她说那解药不会伤人,就像相思引,本身也不会伤人,只是会改变人的记忆,叫人爱上连着服用五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男子而已。
而解药,即可以解除相思引的药效,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亦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危害。
温洛辗转反侧,边给自己倒一杯水,目光却不自然地看向放着匕首和解药的架子上。
许久,温洛觉得脚底有些凉,原来是水漫了出来,温洛连忙处理,心中却觉得,有一角隐隐被撬动。
顾晏之真的,会给自己服了相思引吗?可他们二人如此相爱,难道也不过幻梦一场?一切不过是相思引给自己造成的幻觉?
“罢了,罢了,过几日在说,明日就是大婚,不养精蓄锐,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温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头脑,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她放下床帐,干脆不去想,不去看,不一会便睡着了。
院里罢了诸多的东西,贵重异常,虽说有护卫巡逻,连世子爷的亲卫都出动,但秋雨还是不放心,坚持要睡在廊下。
夜半,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见有脚步响起,很轻。
好在秋雨睡得不熟,一下子就醒了。
稀客,正是四月,夜露深重,寂静无声。
只见院中,月光如水,背着月光,一个男子踏着月色而来,玄色衣袍的下摆已被夜露浸湿,却浑然不觉。
月色下,更显来人挺拔如松的身影,剑眉星目在夜色中愈发分明。
“谁在那里?”秋雨的低呼从侧面传来。
\"嘘——\"他竖起一根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声音压得极低,\"声音轻些。\"
秋雨看清他的面容,眼睛瞪得更圆了:“世、世子爷?您怎么……”
“夫人歇下了吗?”顾晏之缓步走近,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她晚膳用得好吗?”
于情于理,他本不该来。
可白日里,实在是挂念得紧,她的笑魇不时浮现,一颗心便再难安定。
此刻站在她房门的小径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雕花木窗,顾晏之只觉得胸口有几分发紧。
秋雨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又被眼前顾晏之周身那股沉稳的气度所慑,不由自主答道:“夫人已早早歇下,晚膳用用得很想……”
顾晏之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又恢复平静:“那便好。”
他顿了顿,似在解释,“我顺路,见月色甚好,便进来转转。你且回去歇着,不必惊动夫人,明日,也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秋雨狐疑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衣摆和靴子:“可是世子爷,这深更半夜……”
从国公府到别院,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要绕过大半个京都城,世子爷却只说顺路。
“秋雨。”顾晏之声音依旧淡淡,“夫人可开心?
月光下,顾晏之眉目如画,清冷疏远,又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特有的矜贵。秋雨一时看得呆了,竟忘了言语。
许久才连忙低下头,“夫人很高兴,还叫我们陪着一同用了晚膳,还看了一会子书……”
她真是找死,竟然敢盯着世子爷看,不过话说回来,世子爷不冷眼看人时,便真是俊俏……
“恩。”顾晏之点点头,沉吟片刻,“去吧,就当未曾见过我。”
秋雨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却又忍不住回头:“世子爷,您要不要喝杯热茶再走?夜里露重……”
顾晏之摇头轻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朗:“不必了,明日替我……照顾好夫人。”
话音未落,忽听窗子“嘎吱”一声轻响。
顾晏之和秋雨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那扇雕花木窗不知何时已开了一条缝,一只素白的手正扶着窗棂。
“夫人!”秋雨惊呼出声。
顾晏之浑身一僵,目光却再也移不开。
透过打开的窗,他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温洛披着中衣,乌黑的长发垂落肩头,正静静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顾晏之只觉得心跳如擂。他分明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盈盈笑意。
“你怎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