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绾姝大梦初醒,便见春红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
看着她面色颇有些难堪,叶绾姝连忙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春红支支吾吾的回道:“姑娘,是采菊、秋梨,她们带了国公夫人的书信前来。”
“姨母?”
叶绾姝心头一紧,忙披了件薄衫走了出去。
见采菊、秋梨正心神不宁的站在客堂内焦急的踱着步子,她迅速走到二人跟前,急着问道:“采菊、秋梨,可是我姨母不好了?”
两个丫头递上一封书信,顿时跪倒在地,大声哭泣道:“是小公爷,小公爷杖毙了国公夫人身边的方妈妈和所有奴仆,还将三姑娘和四公子关押了。”
叶绾姝拆开书信,并未见到只言片语,仅有两缕头发,不好的预感顿时油然而生。
“他怎么能如此歹毒?”,叶绾姝怒道:“我姨父呢,清眠、庭济好歹也是他的至亲骨肉,他就听之任之?”
采菊、秋梨又立刻将临安近来发生之事如实向叶绾姝讲述了一遍。
得知顾太后已命北境各关隘阻断对穆家军的支援补给,又让姨父囤兵虞州边界,叶绾姝心头倍感窝火。
她没想到顾太后为了顾氏一族的荣耀竟然可以狠心舍弃十万浴血奋战的边关将士,这样的朝廷着实叫人心寒。
“春红、杏桃,速去收拾行李,我们赶回临安。”
叶绾姝话音刚落,季渊闻讯赶了过来。
“绾绾,永宁王府今日便要前来下聘,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去?”,季渊劝道:“听阿爹的,你就留在越州,安心同永宁王成亲,别的事情不用理睬。”
叶绾姝摇了摇头:“阿爹,清眠、庭济是随我一起长大的弟弟妹妹,我不能看着他们有事。”
“就算顾庭琛那混账六亲不认,顾安也不至于如此狠心,你别被他们父子给骗了。”,季渊苦口婆心道。
“那殿下呢。”,叶绾姝说道:“陛下有意迎他入临安,他若名正言顺的被迎入临安,自能赢得天下人心,可若是背上谋反的罪名,便是越州兵多将广也难以抵挡朝廷的征伐。”
季渊顿时噎住。
他没想到女儿竟会有如此清晰的见地。
叶绾姝已然看出这是顾庭琛的奸计,他就是要逼着傅明池谋反:“阿爹,眼下穆家军正在北境浴血奋战,一旦殿下谋反之罪落实,他们再无生路可言。”
季渊身子颤抖着握紧了拳头,沉吟片刻后,他忽的笑着看向叶绾姝,满脸欣慰道:“我的女儿不愧是能得陛下器重的人,有道是鸳鸯绣里握兵符,何必将军是丈夫,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否则定能有所建树。”
季渊也猜到这一切都是顾庭琛在从中作祟,可他绝不能再让女儿落入国公府。
拉着她到旁边坐下,季渊云淡风轻的安慰道:“绾绾,其实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听阿爹的,放心留在越州做永宁王妃,阿爹立刻赶回临安,定会劝说朝廷退兵。”
叶绾姝淡淡的笑了笑,她哪会看不出这是便宜爹在宽慰自己。
顾家上下恨他入骨,姨父既然能囤兵虞州,那就说明皇帝早已没了决断能力,这个节骨眼上若再让他独自返回临安,那只有死路一条。
屏退了女使们,叶绾姝拢住他宽厚的手掌,温声开口道:“阿爹,你不是一直盼着女儿能回季家吗,女儿想随你一起回去,女儿愿意助你一起保住季家的荣耀。”
“傻丫头,阿爹如今还要什么荣耀。”,季渊眼角一酸,微微叹道:“你就是阿爹所有的荣耀,阿爹的一切都是你的,至于你那几个妹妹,阿爹相信你这做长姐的,不会薄待了她们。”
说完,他带着恳切的语气相求道:“绾绾,你就听阿爹的,阿爹相信这次没看错人,永宁王必会护你周全。”
“阿爹方才不还说,女儿也能有所建树,怎能想着靠别人庇护。”
从决定嫁入永宁王府那一刻,叶绾姝就已决心和顾家对抗到底,又怎会因为这点变故就变得畏首畏尾。
轻拍了拍便宜爹手背,叶绾姝语气坚定道:“我们一起回临安,助陛下匡扶朝纲,唯有如此,天下才能真正的海晏河清。”
看出女儿已经下定了决心,季渊心知再难劝她,无奈的闭了闭眼。
叶绾姝抿唇笑了笑,唤回采菊、秋梨,她立刻吩咐道:“你们回去传个话给姨父,让他退兵驰援北境穆家军,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再回临安。”
采菊、秋梨大抵也听说此次的祸乱是小公爷挑起的,表姑娘若肯回去,想必大家都能太平无恙,便放心的回去复命了。
二人前脚刚走,严妈妈和楚茵便笑吟吟的行了进来。
看着叶绾姝还未穿戴打扮,严妈妈忙不满的瞥了瞥季渊:“姑爷怎生今日也犯起了糊涂,永宁王已经入府了,您也不催着姑娘赶紧梳妆。”
“不怪阿爹。”
叶绾姝与季渊面面相觑一眼,笑着道:“阿爹,我这就去梳妆,你替女儿去前厅招呼殿下。”
看着女儿起身离开,季渊此时心里却无比的凝重,只觉是自己造孽太多,才让女儿的命运如此不幸。
倘若当初没让女儿入国公府,或许便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阿茵,你替伯父去陪陪绾绾吧。”
季渊朝着楚茵叮嘱了句,便跟随严妈妈一道出了内厅。
楚茵隐隐察觉到是出了事,忐忑不安的去了芙雅棠,到了屋子里,正见叶绾姝看着那身鲜亮的嫁衣默默发呆。
“怎么了,绾绾,是嫁衣哪里做的不合你心意吗?”,楚茵柔声问道。
“怎么会。”
叶绾姝浅浅摇了摇头:“听太妃说,这身嫁衣是她早两年刚定下这门亲事时就叫人做好了,那夜在虞州城的行苑里,我便试过了,很好看,也很合身。”
楚茵笑了笑:“想来太妃早就盼着你能嫁入王府了,能遇上这般心细的婆婆,绾绾你可有福了。”
叶绾姝眼眸微酸,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她立刻擦去浮上眼角的泪,笑着看向楚茵:“茵姐姐,你帮我穿上这身嫁衣吧,我想让殿下再帮我看看。”
楚茵总觉她有心事再瞒着自己,可今日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多问,只得依从她帮着穿上了嫁衣。
领着春红、杏桃走出芙雅棠,走在郁郁葱葱的桃源内,忽然听到一阵啼哭声传了过来。
叶绾姝暗暗瞥了眼楚茵,几人一道朝着哭泣声传来的地方寻了过去。
只见一处角落里,祝文才正躲在一颗桃树背后闷着声音啼哭。
楚茵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祝将军,你这是被谁欺负了?为何躲在这里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