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胡林的话,他无法反驳。
话是难听,可事实如此。
“你家的人脉。我需要挣钱,才能负担你爸的医药费。”
这只是其一,其他的就看她日后的怎么操作了。
细水长流,周家的人脉,日后也能发展成她的人脉。
“你是当我蠢,看不懂你的打算吗?”周怀景给气笑了。
“可你现在不也别无选择,只能任由我敲诈勒索。”
胡林笑了笑,眼中透着狡黠。
诸多限制下,周怀景只能走她的路子。
“我周家的人脉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周怀景瞥了眼胡林。
她说得对,别无他法。
走他家的关系网,只会让上面猜忌,让落井下石的人本加厉。
“巧了,我这人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胡林回敬。
“我爸的病历我不方便出面拿,需要你的配合。”
他爸的病历属于保密信息,只能找到主治医生,拿副本才行。
但他作为周家人,要是接近了主治医生,会让那些想他爸死,周家死的人闻风而动。
“行啊,先把我住的地方解决了吧。”胡林不客气的提出要求。
周怀景横了一眼胡林,“你还真是算得清楚。”
“那不然?毕竟你我之间,也没有其他可谈的。”
“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好。”
周怀景把胡林送到旅馆后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瞧得出来,心情不佳。
胡林倒是心情好极了。
人脉,可是宝贵的资源。
赚大发了!
休息一晚,胡林便早早起了。
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连早饭都没出去吃,在房间等着周怀景来接她。
周怀景来得早,穿着便装,外套着军大衣,脖子上还戴了一条素色围巾。
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方正的板寸都收敛了锋芒。
“今天休息?”胡林问了句,把门开开,去屋里把小背篓背上,跟周怀景离开。
“上午没事。”周怀景没进屋站在门口,等胡林出来,两人下楼去。
“你很忙吗?”听此,胡林有些好奇。
近年关,都该不忙了才是,连胡军的老师他们都放假了。
“还行。”
自从确定要合作后,周怀景的态度稍微有所改善了。
见周怀景不说,胡林也就不多问了。
一路看着逐渐下大的雪发呆。
“吃早饭了吗?”
“还没。”
周怀景便没再问了,路过一国营饭店时,周怀景停了车。
“先吃饭。”
周怀景说着解开安全带下车,胡林跟上。
周怀景自己要了碗豆汁,察觉到胡林的视线,便问道:“要来一碗吗?”
“不用了。”胡林摇摇头。
看着那墨绿色的汤汁,让她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她曾慕名尝过,之后她发誓再也不想尝第二次。
胡林看着周怀景往豆汁里添加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默默的收回视线,专注啃地瓜、馒头。
吃完饭,两人便再次启程。
对于目的地胡林没询问过,也没有什么期待。
现在的周家,不可能给她带到什么多高级的地方,有的住就不错了。
“待会儿你自己过去,就说是我让你过去的住的。”
在拐入一条街道后,周怀景叮嘱道。
胡林皱了皱眉头。
对这不送佛送山西的态度,有些不满。
然而他还不给她放到目的地。
“往前走五百米,到尽头朝东,院子就到了。”
周怀景停车,看向胡林。
胡林也看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周怀景看着胡林外泄的不爽的神情,心情愉悦了几分。
也轮到她吃瘪了。
“送我过去。”
不是五百米走不动,而是她咽不下这口气。
那么大的雪,让她走过去?
是不想合作了?
“我不能过去。”
周怀景声音低沉下来,看向道路尽头,眼中透着思念。
胡林神情一愣,紧接着诧异的看向周怀景。
不是不行,而是不能。
“我知道了。”胡林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后座上,拿下她的小背篓。
随后她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停下,看向坐在驾驶座看过来的周怀景。
“这事,我记下了。
我从不吃亏,你最好想想要拿什么补偿我。”
自己不行,也不知道换个人来。
以为这样就能显现出他的诚意吗?
并不能。
她可不是谁的借口,想要利用她,就得付出代价。
雪下得大,又下得急,没多久,胡林就快成一个雪人了。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把周怀景翻来覆去的骂着。
周怀景坐在车里,没着急离开。
而是看着胡林的黑发染上白霜,肩头积雪,小小的一个人,在满天飞雪中前行。
她也不是只有满腹算计。
若真是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己受苦。
当然,也可能是想要更多的好处。
可现在的周家,最值钱的不就是仅剩的人脉了吗?
她还想要什么?
*
过了那么多个冬天,胡林是第一次在风雪中行走。
真是冻得她心肺都要凉透了。
按照周怀景说的,尽头朝东。
她果然看到了前面的屋檐。
但却是旧时门庭的模样。
刹那间,胡林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被周怀景耍了。
周怀景是要让她住四合院吗?
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这么下去,身体都要冻坏了。
胡林硬着头皮往四合院的门庭走去,拉住门环,叩响漆黑的大门。
真是太冷了,身体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扣了几声,也没听到有人来开门,胡林心里憋着股气,又狠狠的地扣了几声。
没一会儿,漆黑的大门开了。
来人是个老太太,头发用一根银质簪子挽着,穿着袄子外套大衣,手里拿着把伞,身后是影壁。
看到她的模样,老太太疑惑地问:“小姑娘你是?”
“周怀景让我来的。”胡林哆哆嗦嗦地说着。
老太听到胡林的话,愣了一下,眼中带着不敢相信。
随后她快速地收敛了神情,语带急切,“快进来。”
胡林背着背篓进去,沿着檐下,跟着老太去了一间屋子。
胡林警惕地扫了一眼屋内。
屋子古色古香的,全是实木家具。
“小姑娘你等会儿,我去拿衣服给你换上。”老太说着,拿着伞走了。
见人走了后,胡林把背篓放下来,拿到外面檐下去。
先把自身身上的雪抖落了,这才把背篓里的积雪清理出来。
这次过来,她一共带了三件棉袄,背篓里的两件棉袄都湿了些。
听到有脚步声,胡林抬头看去。
来人身穿长衫,外套大衣。
是个老者。
他端着个彩绘的瓷杯过来,杯子里还冒着热气。
“小姑娘,先喝些热水暖暖,待会儿再给你熬驱寒的姜汤。”
老者停在胡林面前,面带微笑,眼中透着善意的慈祥。
“谢谢。”胡林从干瘦如柴,皱皮横生的手中接过瓷杯。
胡林吹了吹瓷杯里的热气,随后举杯喝着。
在老者的视线里,胡林是喝水了的。
实际,那瓷杯和胡林的唇只隔了一线的距离。
升腾的热气湿润了胡林的眼睫,唇面。
她无法全然相信周怀景,这对夫妻的信息她一无所知,还是小心为上。
胡林敛了神情放下瓷杯。
这时老太过来了,怀里拿着一套衣裙。
看样子是旧时洋装。
“我的衣服小姑娘你穿也不合适,我就拿了一套我闺女跟你差不多年纪时,穿过的衣服。”
老太把手里的衣服递给胡林。
“谢谢。”胡林接过。
这些衣服,出自民国时期。
她穿好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
短发,洋装,大衣。
有种身在民国的错觉。
这夫妻俩,到底是什么人?
能在这里住着安然无恙,得是什么身份。
胡林带着疑惑,把放在湿得差不多的袄子里的钱和票拿出来,揣身上。
收拾好,出门去,就看到老太太在檐下等着。
“我先生给你烧了热水,你洗个热水澡吧。”老太太询问。
“好,麻烦你们了。”胡林应下,由着老太带她去了厕所。
厕所是老式的,并无任何改动。
只沿着墙牵了电线,从房梁上吊了钨丝灯,开关在墙壁上,用拉绳控制。
一拉动,就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随即有些昏暗的厕所就被照得亮堂了。
洗澡用的都是香皂,香皂上面刻着沪城二字。
后面,老者颤巍巍地提着一桶热水过来,铁皮桶里翻腾着热气。
胡林见着,快步走过去接过铁桶,“我来。”
两夫妻看着挺大岁数的了,也不知道身子骨怎么样。
要是一不小心骨头给折了,她还得送医院去。
外边雪那么大,她可不想去。
“厨房在哪儿,我去提水。”胡林看着有些微喘气的老者问。
老太接过话茬,“我带你去。”
路上,老太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家里的帮工买菜去了还没回来,不然也不会麻烦客人亲自动手了。”
“没事,我在家也干活儿。”
胡林应了句,提了一桶热水和一桶凉水去厕所,这才开始洗澡。
洗完热水澡,胡林浑身这才暖和起来,拿毛巾包好湿漉漉的短发出去了。
到客厅,夫妻俩在等她。
老者见到她过来,去了厨房,准备把熬好的姜汤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