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语。
片刻之后,武敏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用力一拍手掌:“妙啊!”
“要是乌雅公主继位,她肯定对你言听计从!”
“到时这大宛上下,岂不都唯你马首是瞻?”
“咱们控制了大宛,对付突厥就更有胜算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安宁公主却完全笑不出来,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眼圈微微泛红。
她上前一步,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酸楚和委屈:“你真的要娶她为妻了?”
“那丫头还要当大宛女王?”
“叶云……你是不是以后就真的留在草原,给她当驸马,不回大宁了?”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被她迷住了!”
“以后,会渐渐忘了京城,忘了人家……”
被安宁这么一说,武敏脸上的兴奋也冷却了几分。
她看向叶云,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狐疑。
“公主殿下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叶云,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真成了大宛的驸马,将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叶云看着一个满眼醋意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公主,一个开始怀疑他动机的女将军,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脸上带上几分戏谑的得意:“所以说,以后两位,一定要对我客气点。”
“明日之后,我可就是未来大宛女王最敬重、最信赖的男人了。”
“以后谁要是再敢给我脸色看,惹得我不痛快了……”
“哼哼,指不定我一跺脚,就真留在这大宛草原,以摄政王的身份,帮着女王陛下指点江山,建功立业,再也不回那个束手束脚的大宁朝廷了!”
“你敢!”闻言,安宁公主立马炸毛。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公主仪态,猛地扑上前去,双手并用,捏住叶云两边的脸颊,使劲拉扯。
“好你个叶云!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本公主对你这么好,你要是敢见色忘义,滞留在这鸟不拉屎的草原,不回大宁,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她一边恶狠狠威胁,一边用力揉搓叶云的脸蛋。
叶云被安宁公主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哭笑不得,却又不敢真的用力挣脱,只能任由她施为,口齿不清地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保证,我保证一定回大宁,这总行了吧?”
看着叶云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安宁公主这才稍微解了气,松开了手,却依旧气鼓鼓地瞪着他。
“哼!这还差不多!”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我就……”
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狠的威胁,只能恶狠狠地挥了挥粉拳,以示警告。
见状,武敏绣眉紧锁,轻轻带上房门,将身后安宁公主气急败坏的娇嗔,和叶云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求饶声,隔绝开来。
她站在门外廊下,夜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眉宇间却不见半分轻松。
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这桩婚事,对大宁、对战局,无疑是天大的利好。
可叶云……他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吗?
她心思转动,快步穿过庭院,找到了正在检查夜间布防的潘贵。
潘贵见她面色凝重地独自走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前:“将军,出什么事了?叶大人那边……”
“叶大人没事。”武敏打断他,声音压得很低。
“刚跟大宛可汗谈妥了。”
“大宛可汗库曼决定,明日为叶大人和乌雅公主举行大婚,大婚之后,便传位于乌雅公主。”
“还要封叶云为摄政王,全力辅佐乌雅公主。”
“什么?!”
饶是潘贵素来沉稳,此刻也惊得瞠目结舌。
“叶大人……他要当大宛摄政王?”
“乌雅公主还要继位为汗?”
这消息太过震撼,他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是!”武敏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
“这对我们掌控大宛,彻底解决突厥之患,至关重要。”
“乌雅公主登位,叶云辅政,大宛上下将唯我们马首是瞻。”
潘贵脸上露出喜色:“那真是太好了!叶大人果然……”
“好是好,”武敏挥手打断,语气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忧虑。
“可你想过没有,叶云如今身份不同,真成了大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将来……他还会回大宁吗?”
潘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武敏紧锁的眉头,也品出了其中的深意。
“将军是担心……”
“之前在京城,朝廷是怎么对他的?”武敏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
“屡立奇功,却赏罚不明,甚至险些被害。”
“如今他在草原手握重兵,又即将成为大宛实际上的掌控者,谁能保证他心里没有想法?”
“万一他真的被这草原风光,一往情深的女王给留住了呢?”
“刚才他还故意拿话激我们,说什么留在大宛指点江山,不回那个束手束脚的大宁朝廷了。”
潘贵倒吸一口凉气,额头渗出细汗。
他知道武敏不是无的放矢。
叶云此人,看似随和,实则心有丘壑,不是甘于屈居人下之辈。
朝廷之前的做法,确实容易让人心寒。
“那……将军的意思是?”
“立刻向朝廷传书!”武敏斩钉截铁道。
“将此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报给京城,报给陛下!”
“告诉他们,叶云即将迎娶大宛未来女王,大宛军政大权已然在握。”
“请陛下和朝中诸公早做决断,拿出诚意来!”
“是真心倚重,还是另有打算,必须尽快给个准话!”
“否则,大宁恐怕就要白白送给大宛一位擎天臂助了!”
“属下明白!”潘贵神色凛然,立刻应道,“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潘贵匆匆离去的背影,武敏站在原地,目光投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弯月,久久没有移开。
风更冷了,她拢了拢衣襟,心里却比这寒夜更加复杂。
……
另一边,残阳如血,映照着突厥王庭的金顶。
乌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匈利可汗的牙帐,盔甲歪斜,脸上混杂着尘土和未干的泪痕,身后仅跟着上百骑亲卫,个个狼狈不堪。
他扑倒在病榻前,声音嘶哑:“大哥!我们败了!”
“一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那叶云……太过奸诈无耻,让人防不胜防!”
榻上,匈利刚刚恢复些精神,苍白的脸上因弟弟这副模样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
他咳嗽了几声,挥手让侍从退下,这才撑起身子,盯着乌洛:“一万精锐,还有四万部落联军,就这么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