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的脸上,血迹斑斑,很是刺眼。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一滴一滴地落下。
滴落到陆怀瑾白色袍子上,瞬间洇开,也滴进了他的心里。
“杳儿,没事的,真的没事的。别怕。大夫马上来了。”
陆怀瑾抱着苏杳,脚步匆匆,一路朝着他的墨香居奔去。
苏杳的眼眶湿润,抽抽泣泣。
宫里的石太医很快赶到首辅府,此时,苏杳头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
可那殷红的血迹依旧触目惊心。
即使府医已经处理过伤口,但陆怀瑾知道苏杳爱美,怕留下疤痕,还是派人将石太医请了过来。
石太医神色凝重地拆开苏杳头上层层包裹的纱布,看清伤口后,皱了下眉。
他自然知道陆怀瑾有多珍重这位苏姑娘,他得用心医治。
石太医仔仔细细地为伤口上了药,陆怀瑾亲自送他出门,二人在屋外低声交谈。
苏杳躺在屋内,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警惕内容,但她心里清楚,一定与自己有关。
不久后,陆怀瑾进屋,苏杳平静地躺在床榻上。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思绪早已飘远。
他走到床边,轻轻抚摸她的头。
“陆怀瑾。”苏杳轻唤道。
陆怀瑾的手一顿,“嗯?”
“我是不是毁容了?”
“没有,只是受伤了,石太医说只要按时用药,不打紧的。”
苏杳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可她不信,她亲眼看到那么多血涌出,便知道自己额头一定伤的很重。
重到陆怀瑾命人将屋内的铜镜都收走了。
她的心像被针扎着,疼痛,难受。
苏杳将头撇向一边,闭上眼睛,不再搭理陆怀瑾。
陆怀瑾看着苏杳此刻的模样,眉头微皱。
他想要安慰她,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今日就在这里歇着。”
苏杳没有搭理他,他只能默默退出了屋子。
院外,三个丫鬟跪在地上,身形瑟瑟发抖。
春桃低着头,满脸懊悔,眼泪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那两个闯祸的丫鬟,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陆怀瑾大步走出屋子,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冷冷地对着长风道:“可有问清怎么一回事?”
长风恭敬地道:“三个丫鬟起了争执动手了,苏姑娘去劝架,推搡间才撞伤的。”
“春桃你是她的贴身丫鬟,若是不懂分寸,要你何用?”
“大人,奴婢知错了。”春桃重重地磕头认错。
“拖下去打十大板。”
长风心中一凛,可不敢违背主家的命令,即使他知道春桃那丫头对苏杳是忠心耿耿,可苏姑娘确实受了重伤,这十板子,也在所难免。
“爷,那她们俩呢?”
“直接杖毙。”
陆怀瑾说的冷淡,甚至没有看那两丫鬟一眼。
两个跪在地上的丫鬟哭着求饶。
“大人饶命啊,奴婢也是奉……”
小菊的话还没说完,梧桐苑的秀禾已经冲了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丫鬟的脸上。
“你真是胆大包天!你如今闯了大祸,怎么还要胡言论语。”
沈青青也匆匆地赶到。
她神色慌张,脚步凌乱,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显然是一路小跑来的。
小菊看到自己主子来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磕头,哭喊道:“夫人,救救奴婢啊,奴婢忠心耿耿……”
沈青青此刻满心焦急,她只想让这该死的丫头闭嘴,生怕她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脸色一沉,站在了二人面前,厉声说道:“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我信得过你们,将你们安排来这清风苑,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她的双眼狠狠地瞪了小菊一眼,蹲下身子侧身对小菊耳语道:“你若是再敢乱说话,我也救不了你。”
“你们刚才说什么?”陆怀瑾冷声问丫鬟。
小菊看了眼沈青青,赶紧摇了摇头。
沈青青赶紧给秀禾使了眼色,秀禾心领神会,一把用帕子堵住丫鬟的嘴,不让她们再叫唤。
“夫君,这两丫头虽然是妾身的陪嫁丫鬟,但她们犯了错,妾身绝不偏袒半分。”
两个丫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主子居然没有为她们说半句求情的话。
二人此刻被堵了嘴,此刻也只能发出呜咽声。
陆怀瑾嫌她们吵,挥了挥手,小厮们立刻上前。
那两个丫鬟呜呜地呜咽着,手脚并用地挣扎,却被人死死按住,强行拖走。
沈青青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依旧担心,生怕陆怀瑾怀疑到自己。
“夫君,这件事,是妾身的责任。妾身管教下人不严,还请夫君责罚。”
她的心跳如雷,却强装镇定,眼睛偷偷打量着陆怀瑾。
“我的后院既然交给你了,这样的事情别再发生。”
沈青青连忙低头应道:“是,夫君,妾身一定多加留意。”
陆怀瑾轻轻“唔”了一声回应。
“夫君,苏妹妹可要紧?妾身去看看她吧。”
“她歇下了,这几日,她就留在墨香居了。等伤好了,再回去。”
沈青青的手指掐入肉里,她是怎么也没料到,这还成全了苏杳。
妒忌!不甘!
她却强忍着心中的妒火,道:“妾身记得太后娘娘那边有一款琼华膏,很是珍贵,明日妾身就进宫去讨药。伤了苏妹妹,妾身过意不去。”
陆怀瑾看了沈青青一眼,沈青青面色一白,她不明白那眼神是何意。
“不用了。一个妾室受了伤,哪里需要主母进宫讨药的。”
听到这话,沈青青心里反倒舒坦一些,她也看出来了,陆怀瑾对苏杳有情,但不多。
陆怀瑾再回到屋内,苏杳已然睡着了。
她那秀气的小脸还是没有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流了太多的血。
陆怀瑾摸了摸她的脸颊,他的动作很轻,怕吵醒她。
苏杳却好似感受到有人触碰,她嘤咛了一声。
陆怀瑾的双眼一直凝视着苏杳,半刻不敢再移开。
“疼吗?”他喃喃自语。
没有人回答。
屋内,只有苏杳平稳的呼吸声。
这五日没见到人了,今日一见,差点吓得他半死。
此刻回想起刚才苏杳满脸是血的模样,他还有一阵后怕。
“杳儿,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