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韩山童翻了翻地图,很快便确定下起义军第一站要攻打的地点。
他意气风发,站在高台上大声喊出一个让朱远有些绷不住,直感觉如同地狱笑话般的地名。
“目标颍上!拔营行军!”
颍上县!
不知道内情的人或许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地名。
但知道这段历史的人此刻估计已经笑得肚子痛了。
若是没有经过朱远的干预,在历史上,韩山童就是在颍上县与刘福通谋划起义造反的。
只不过还没等他起义,便被人告密,直接导致起义计划胎死腹中。
而他本人则是被知县派兵抓住,押到刑场上砍了脑袋。
刘福通倒是福大命大,侥幸逃脱了追捕,带着残余的白莲教徒逃回了老家。
之后在老家界首举起起义大旗,用石人一只眼挑反了黄河劳工。
说实话,朱远在韩山童嘴里听到颍上县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笑喷出来。
不知为何,朱远总感觉韩山童此次一定是凶多吉少,很有可能会像历史上一样,再次死在颍上县。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猜测罢了。
虽然说着有些地狱,但从实际来看,韩山童这次做的决定倒是很合常理。
起义军粮食严重不足,而颍上县距离起义军最近,攻打此处没有半点问题。
随着韩山童的一声令下。
军队开始运作起来。
就像朱远先前说得那样,起义军一旦开动,问题便随之而来。
拔起营帐,收拾好全部军备,看似简单到有手就行的事,却足足花费了半日的时间。
劳工们好不容易把锅背在身上,如今却又要放下,开始埋锅做午饭。
这可是韩山童亲自规定的一日三餐,劳工们可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而见大军一上午一步未动,韩山童气得七窍生烟,整个人都红温了!
他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花一上午的时间!
兵书不都是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开拔的吗?
怎么到了自己,就慢成了这个样子!
难不成是有人偷懒?
还是这些劳工第一次起义做兵丁,还没有适应自己的命令?
韩山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他也不敢问别人。
身为一军元帅,他放不下脸面,不愿意叫别人知道,他其实不怎么会行军打仗。
碍于要拉拢人心,韩山童即便有心让劳工们立刻出发,却也不敢命令劳工少吃一顿尽快赶路。
只能捏着鼻子吃下这个亏。
暗暗安慰自己,如今的问题都是劳工们第一次做兵丁,没有经验导致的。
别说,还真有点经验问题在里面。
吃过饭后,劳工们再次收拾起军备的速度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收拾好了一切,随时可以出发。
发现这次收拾如此迅速,韩山童显然是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他没有继续纠结,心中暗喜的同时,再次下达行军的命令。
而朱远身为局外人却看得清楚,这哪里是没有经验的原因,根本就是各个方面调度之间没有半点默契的缘故。
那些身居高位的白莲教徒只顾着吃饭,根本没有统计自己手下到底有多少兵丁,更不知道有多少军备属于自己。
不是这里少了顶帐篷,就是那边多出三口锅,甚至有些人的换洗衣服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足足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不仅没搞清楚各自分配,反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至于下午为什么迅速——
无非是将乱就乱,强压下各种问题,稀里糊涂得把一切打包带走就是了。
没了分配的问题,吃完饭把锅一收就能行军,又怎么能不快!
………
五天时间转眼便过。
大军一直在前往颍上县的路上。
期间发生过各种问题,但在白莲教徒的强压之下,总算没有那种走到半路,大军分崩离析作鸟兽散的事情发生。
但他们现在也不好受,已然来到分崩离析的关键时刻。
原因自然是起义军的粮草已经告罄,军中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粮食。
就连韩山童这个元帅,如今也没有粮食吃了。
如果中午之前不能赶到颍上县,弄到足够的粮食,那起义大军的中午饭就是野草和树皮。
而朱远提前派人侦查过,以现如今的行军速度,午时左右其实就能看到颍上县。
申时,也就是下午五点,吃晚饭的时候,起义军就能抵达颍上县。
不过劳工们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此刻他们士气低迷的不成样子,如今已然有起义军就要完蛋的谣言在军中流传。
而这就关乎到韩山童另一大缺点!
还是粮食。
要知道粮食多寡关乎着全军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这般重要的数据本该是重中之重,除了韩山童这个元帅,以及他信任的心腹之外,绝不该有任何一人知晓。
可韩山童却不懂得把粮草数量隐藏起来。
如此,好用虚假的数字来稳定军心士气。
就那般大大咧咧地把粮食放在马车上,任由所有人观看。
如此一来,每次消耗的便不仅仅是粮食,还有劳工们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些许士气。
亲眼看着粮食告罄,颍上县还遥遥无期,劳工们又怎么可能不慌。
而眼下,最着急的其实是韩山童。
他实在没有想到,颍上县居然距离自己如此之远,行进五天都还没有看到半点踪迹。
“大家坚持住,颍上县离咱们应该不远了!”
“等到打下颍上,咱们就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吃饱喝足,元帅我去把青楼包下来,带你们见见世面,好好享受一番。”
韩山童拿着地图,声音有些嘶哑,似是加油打气一般和身旁众人说着无用的废话。
其实韩山童看不太懂地图,根本估量不好大军与颍上县之间的距离。
只是行进这么久,他感觉双方之间没有多少距离了。
同时,说这话也是为了安抚身后的劳工们,让他们能够稳下心来,不至于逃跑。
而他身边众人听到这话,已然没有任何反应,脸上只剩下麻木。
一路走来,这些话韩山童已经说过不下十遍。
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韩山童并不知道,此刻朱远正骑着马,跟在众人附近偷听韩山童的安排。
见韩山童只和身边的心腹说这些话,而那几个心腹也没想着把消息传给大军。
一时间,朱远内心有无数槽想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千言万语在朱远脑海里汇成一句话。
韩山童和那些白莲教徒死的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