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樊城在手,宛城留守军马自然不必过多。
童贯遂令个心腹虞侯,领三千人前往镇守,调调了原守将嵩州都监周信,及先前救回的一万余宋军来樊城。
六月二日,宋军聚集八万余众,浩浩荡荡渡过汉水,强攻襄阳。
守城贼兵晓得大军已败,心态惶然,夜夜都有偷跑者,守将抓之不尽。
第四日上午,韩世忠亲执刀盾,先登破城,一举拔之。
襄阳城中五千贼兵,战死五百余,投降一千余,其他均奔散入附近山中,守将倪慑未能脱逃,死于乱军之中。
襄阳此城南极湖湘,北控关洛,乃是楚蜀咽喉之会,自古便为兵家所必争,襄阳一下,南丰、荆南、云安三州,皆呈宋军军锋之下,一时间,群贼震怖。
王庆万万没料到段二兵强马壮,竟然这般快便失了襄樊,只恨得指天画地,把段二大骂,段三娘听说哥哥遭童贯擒了,骂骂咧咧来求王庆出兵相救,却被王庆抢白几句,夫妻二人大打出手,王庆因耽于酒色,战力下滑不少,和老婆只战个手平,各自都带了伤势。
后来还是“金剑先生”李助献策,调拨两路兵马合攻襄阳,一路自房州出发,由都督杜壆(音学)领兵马三万,自西向东来打;一路自荆南出发,由李助侄儿、宣抚使李怀,领了七大战将,起三万荆南兵,由南向北来打,誓要重夺襄阳。
又派飞马传信段五,催他速破西京,威逼汴梁。
童贯这边,自然不知淮西军打算,修整几日,便顾自派遣邓州都监王义为先锋,自领五万人为中军,挥兵杀向房州,欲一举破敌老巢。
在他看来,擒贼先擒王,只要捉了王庆这罪魁祸首,其他州县自然传檄而定。
房州者,古之房陵也,三国时孟达占据上庸三郡,即此地也。
其地西接汉中,东达襄樊,四面为秦岭、武当山、巴山、巫山所环抱,地势险恶,好在有汉水贯穿,连通数条水路,可直抵襄阳。
虽然走水路相对顺畅,但童贯一来没有水军,二来自下游向上游仰渡多有不便,因此还是跋山涉水走了陆路。
这条道路,乃是镶嵌在万山与汉水之间,一面高山巍峨,一面碧水宽阔,道路本身却甚是狭窄,宋军出发不到两日,便与顺着此路而来的杜壆军撞个正着。
两军一番乱战,贼将杜壆使一条丈八蛇矛,匹马纵横,所向无敌,乱军中直杀到先锋王义眼前,一矛将之挑杀,宋军大败,被杜壆一路掩杀。
可怜那山道狭窄,又无处躲让,中军阵势还未展开,便被败下来的前军冲溃,杜壆一路追杀二十里,方才收兵。
这一仗,宋军折损五六千人,童贯丢下漫山遍野死尸,慌慌忙忙退回了襄阳,整顿城防,直待贼兵来打。
其实若论襄阳之形胜,实为天下罕见,天生便是易守难攻之地。
那浩荡汉水,围着襄阳拐了一个大弯,其城北、东、南三面,全为汉水环绕,西面则是重重山岭,东西走向的万山,和南北走向的岘山,共同构筑一个箭头形状,箭尖所指正是襄阳。
因此通往襄阳的陆路只有两条,可视为箭头的两侧外沿:一条便是万山汉水之间,左联上庸之地,一条则是岘山与汉水之间,下达荆湘之地,昔年江东猛虎孙坚攻打襄阳,便是在岘山之下被黄祖乱箭射杀。
却说那杜壆,杀退宋军后,并未如童贯所想,自万山汉水之间小路杀出。而是径自引兵翻越万山,经隆中,绕过岘山,与荆南杀来的李怀军汇合,一同在城东南开阔的滩涂地扎下连营。
淮西两支军马汇合后,士气大振,童贯意欲趁夜劫营,不料贼兵防守森严,只得无功而返。
次日,贼兵出营,就城下列成阵势,几个战将在阵前耀武扬威,来往奔驰,口口声声只搦童贯出城决战。
童贯在城头看见,冷冷笑道:“一干蠢贼,兵法云:十则围之;今观彼数量,不过五六万众,尚无本帅人多,况且本帅又有坚城可凭,他纵骁勇,能奈我何”
王禀在一旁皱眉道:“枢相之言,虽然大善,但我等为剿贼而来,若是在这里和贼兵僵持久了,余贼四处攻城掠地,朝中岂无异议”
童贯闻言脸色沉了沉,道:“若这般说,汝必有良策。”
王禀思考一回,道:“以末将之见,还是要与他见几仗,觑个机会,剿灭了这股贼,则淮西贼当难有再支之力。”
童贯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且引本部人马,去和他见一阵。”
王禀听了苦笑,伸手指着道:“枢密请看,那樊城败逃的縻貹、酆泰两个贼将也在其中,末将只能挡得其中一个,手下却是无人可堪援手。”
童贯道:“非止此二人,那个使蛇矛杀了王义的,亦是勇将……武植,你那几个副将,都甚善战,可为王禀站脚。”
王禀大喜,抱拳道:“若得武将军相助,吾无忧矣。”
老曹回礼笑道:“都是为国家出力,本就不分彼此。”
当下几人各自披挂停当,领了一千军,开城门,就城下列成阵势。
贼将杜壆见宋军出城来,纵马冲至阵前,大喝道:“吾乃楚王麾下都督,‘赛张飞’杜壆,宋军中若有骁勇的,且来厮杀!”
曹操看看此人,黑盔黑甲黑马,满面虬髯,手使蛇矛,倒吸一口,嘱咐众人道:“此人着实不凡,吾等当小心对付。”
卢俊义听了笑道:“小弟正要他不凡,不然杀起来有何趣味”
当下拍马冲出,大叫道:“认得玉麒麟卢俊义否”
杜壆竟也听过他名头,冷笑道:“你这厮本是个财主,想来是花钱使人吹嘘得名,又懂得甚么厮杀既然放着富贵不要,却来这里送死,某便成全伱吧!”
卢俊义听了大怒,两个枪矛并举,当即杀在一处。
这两个人厮杀起来,端的精彩纷呈,他两个——
一个是天生瑞兽玉麒麟,白马钢枪甲灿银;快似疾风慢似柳,散如星斗密如鳞。
一个是人间猛将赛张飞,乌铠蛇矛面似灰;来若雷霆去若电,动生霸烈静生威。
一个是身怀绝世惊天艺,飒飒枪风如鹤唳;打遍江湖无对手,横绝杀场谁足睨。
一个是猛士磨刀杀气高,骨如金铁难折腰;但凭豪胆生来傲,不信王侯种更骄。
这两个,一个混迹官军中的好汉,一个寄身草莽内的英豪,斗了一二十合,均看出对方绝非泛泛,不由越战越酣,渐渐都拿出平生的本事来,打得城上城下十余万人,尽数都瞪直了眼、长大了口,只顾呆看。
又战一二十合,贼寇中一个战将不忿起来,此人生得九尺长短身材,赤红脸皮,焦黄胡须,胯下一匹卷毛乌骓马,顶着熟铜盔,披挂乌油对嵌铠甲,双手各持一条水磨炼钢挝,左手重十五斤,右手重十六斤,哇哇大喝道:“这个玉麒麟,却是奢遮!我只不信宋军除他外还有奢遮的,若有的,出来和你们袁老爷一战!”
说话间,一拍胯下马,那马便似一道黑烟似的,一蹿上了战场。
有分教:莫夸河北山东汉,须见江南淮右雄。袁杜縻酆争勇烈,先生金剑湛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