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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陆佰肆拾柒回 铁蹄踏碎贺兰山(下)

西夏麻魁军,名声不小,若论战力,却也不过寻常。

若不是国小民贫,战争潜力耗尽,如何也轮不到她们上阵。

对上宋国那些寻常禁军,或者凭借不要命的气势,还能取胜,可任她们再肯拼命,又岂能奈何老曹麾下这伙虎狼?

随老曹杀进城的,约莫五千出头人马,其中千余,随时迁去抢府库,余者尽数来打皇城。

扈三娘一马当先,带了两千人杀去,余者依旧搬砖石堆积土山。

须知扈三娘这两口刀,便是同男子汉对战,亦无多少人能够相比,何况这些女兵?

双刀舞起,砍瓜切菜般杀人,身后众军虎狼般撞来,顿时杀得这支女兵惨叫连连。

李仁爱毕竟少年热血,闻声惨然流泪,又被老曹以言语相激,忍不住便要跳起,却吃几个宦官死死抱住。

这太子挣扎道:“妇女们尚为国家拼命,吾为太子,岂能坐视?放我起来,我要同宋狗拼个死活!”

声音传出墙外,曹操摇头失笑:“他娘的,这个小太子,倒比我家的小官家带种多了。唔,这般说来,辽国我那干儿,也比小官家有样的多,岂不气人?怪不得当年董卓,生出废立之心。”

正寻思间,杀声又起,曹操皱眉看去,却是两彪人马,沿着宫城高墙,分左右杀来。

老曹喝道:“花兄弟,你我分头迎敌!”

将手一挥,带领千余人往左杀去。

左面这伙人,带头两个党项汉子,却是文质彬彬相貌,各披一身银甲,手仗宝剑,齐声大喝道:“西夏璞王李仁忠、舒王李仁礼在此,宋狗受死!”

后面数百人都无盔甲,手中兵刃,也不过短刀、木棍之属,看摸样大约都是此城中百姓。

这两个为首得,乃是一双亲兄弟,是西夏宗室名臣之子,才华超群,为官清肃,极受百姓爱戴。

如今两兄弟奉命在兴庆府筹办粮秣,恰好遇见老曹破城,麾下亲卫先前便派去守城了,如今只好召唤城中义民迎敌。

老曹引兵直迎上去,也不多说,侧身闪过李仁忠刺来长剑,顺势一刀,将他拦腰劈为两截。

李仁礼顿时发狂,悲呼道:“你敢杀我哥哥!”双手握剑,便劈老曹。

老曹见他举剑过顶,晓得其本事有限,不避不让,恶狠狠一刀,后发先至,直攮进他心窝里。

拔出刀来,任对手身形慢慢软倒,往前一指那些百姓,冷声道:“都与我杀尽了!”

正要上前,忽然迈腿不动,扭头看去,却是李仁忠。

这个西夏璞王,已然只存半身,兀自死死拽住曹操脚腕,满口喷血,乞求道:“休伤我百姓……”

奈何老曹杀心已起,竖眉厉喝:“若怕伤了百姓,你又何必带他上阵?”

一脚踢得那半具身体飞起,大喝道:“杀!一个不留!”

众军齐声呐喊,刀枪齐下,西夏百姓当即大溃,一个个哭爹喊娘,不出片刻功夫,除了极少几个逃得快的,余者叠尸积骸,都死于宫墙下。

老曹回身看李仁忠,瞠目不闭而死。

老曹大笑道:“正要你亲眼看我破皇城!”

领兵复回,却见花荣单手捉着一个妙龄女娘的发髻,就地上拖了过来。

“哥哥,此乃西夏公主,嫁了完颜兀术的,此女倒是有些胆色,纠结了一干会武的太监,翻出宫墙来袭击。”

“兀术那小狗的新媳妇儿么?”

老曹闻言,紧走两步,蹲身挑起那女子下巴,自有识趣的军士凑过火把。

老曹细看一眼,这女子约莫十六七年龄,生得眉目婉约,皮肤如奶脂般洁白,不由暗自点头。

又见其虽梳着妇人发髻,然而眉心未散,颈细如鹅,被自己一碰触,腮骨处泛起星星点点红晕,失笑道:“兀术那小狗,不曾同你圆房么?”

那公主身形一震,面色顿时更红,眼中流下两行泪水,恨恨望着曹操。

曹操却松了手,站起身笑呵呵道:“此女有胆色,相貌亦佳,正堪匹配贤弟。”

话音未落,扈三娘已杀散了麻魁军,一身鲜血纵马奔回,娇嗔道:“官人,你要调戏女子,好歹背着为妻!”

曹操忙把手摆:“休要冤我,这里众兄弟都听见的,我说此女正堪匹配花贤弟。”

扈三娘妙目看去,花荣摇头苦笑:“我虽叫花荣,家中悍妻,却是不容我沾花惹草的,这个公主,哥哥给别个兄弟吧。”

曹操撇嘴道:“什么世道,公主都没人要了。罢了,且让我娘子看顾此女,先把皇城取下。”

话音未落,忽见宫门大开,西夏太子李仁爱手持一口剑,当下冲出,怪叫道:“狗贼,快把我姐姐放了。”

曹操大喜,将手一指,花荣早已扑上,刷刷几枪,先把那太子身边的护卫戳翻一片。

太子大叫一声,使剑来刺花荣,花荣撤开一步,长枪一挑,先挑去他长剑,随即一绞一绊,便把太子打倒,周围士卒齐齐扑上去,捆了个动弹不得。

西夏公主惊叫道:“不要害我兄弟。”

老曹笑嘻嘻道:“你肯听话,自然不伤他性命。”便令扈三娘看押二人,自领人杀入宫城。

及入后宫,却见遍地鲜血、遗尸,都是穿着华丽的女子。

又有一个三十余岁女子持剑而立,口口声声,要“宋军主将当面答话。”

老曹大步上前,见那女子着凤袍、持双剑,相貌美丽,傲立于群尸之间,鲜血自剑刃一滴滴滑落,面不改色,不由暗自喝彩。

沉声道:“汝便是西夏皇后?”

那女子冷笑一声,淡淡道:“不错,本宫便是西夏皇后,亦是大辽成安公主,耶律南仙!汝便是宋朝的平西元帅武大郎?”

曹操笑道:“不错!正是武某。”

皇后上下打量他一眼,叹道:“本宫左思右想,着实想不出你是如何飞来此处的。”

曹操坦荡荡道:“又有何难?先自渭水南岸急行,随即绕行岐山,强取兰州,接着踏浪而至。”

皇后震惊道:“黄河水道?伱不知黑山峡、青铜峡,皆是绝险,安能渡得大军?”

曹操得意道:“当年邓艾渡过阴平,兵临城下时,阿斗也是这般想。”

他眨了眨眼,补充道:“实对你说吧,也该你西夏气数尽,那黑山峡果然奇险,莫说船只,鹅毛也难飘过,我能得过,却是黄河龙王显化真身,腾云驾雾,渡了我军过来。”

皇后无言以对,愣了片刻,苦笑道:“本宫将死之人,你竟忍当面欺骗?”

曹操指着地上尸首道:“皇后何必过谦?我看你下手狠辣,本事不凡,武艺比我娘子也不差,岂谓将死?”

皇后坦然道:“这些皆是夏主妃嫔,生前彼等受用无数,如今危难时,不知自刎报国,竟然争相奔逃,若被你等掠了去,为奴为妾,岂不践踏夏主颜面?因此只好尽数杀之。”

曹操大拇指一翘:“好手段!真不愧国母心胸!不料耶律延禧一无是处,倒是生了个刚烈女儿,李乾顺志大才疏,倒是取了个不凡的婆娘!”

要知这皇后心中,实有两恨。

一恨生父降金,丢尽历代辽帝颜面;二恨丈夫明知金国灭她祖国,还要与之媾和。

在原本历史,西夏弃辽从金,耶律南仙和其子李仁爱,因此绝食忧愤而亡,可见性情。

因这两桩大恨,曹操说其父一无是处、其夫志大才疏,倒是正中下怀,不由嫣然一笑。

她的样貌,原本有些英武之气,只这一笑,却是百媚横生,老曹阅女虽多,也不由微微愣神。

不料那皇后忽然变脸,喝道:“你这宋狗,岂敢这般无礼看我?”

老曹岂是肯吃亏的?扭头看了看媳妇儿不在,当即笑嘻嘻道:“误会了,要知你那后妈萧瑟瑟,是吾知心爱人,你异母弟弟敖卢斡,如今的天兴帝,是吾拖油瓶的干儿,若论起来都是实在亲戚,我还该叫你一声女儿哩,为父的初见女儿,多看几眼岂不天经地义?”

皇后从不曾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一时惊得呆了,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大怒:“武大郎,你不要欺人太甚!”

曹操摆摆手,谦虚道:“谈不上!自古以来,力强者制人,力弱者受制于人,有什么欺不欺的?你肆意残杀这些妃嫔,难道就不是欺人太甚了?”

老曹此人,博学且无赖,若论辞锋较量,除了当初祢衡,有几个是老曹对手?

这皇后气的脸都红了,急喘不已,忽然察觉到老曹眼光逗留,晓得自己同他置气,无非丢丑,于是强自抑制怒意,冷冰冰问道:“不同你胡扯许多,本宫欲要见你,只为一事,我的一双儿女,如今是死是活?”

老曹笑嘻嘻道:“死又如何,活又怎样?”

那皇后冷冷道:“若是死了,自然妙哉,若是活着,还请你看在他们年幼无知份上,杀他们时给个痛快。”

老曹上下打量此女,玩味道:“虎毒不食子,他们难道不是你亲生的?”

皇后摇头,冷笑道:“都是我怀胎十月生下,骨肉连心,爱若珍宝——那又如何?既然国破家亡,身为公主皇子,活着不过加倍受辱,倒不如死了干净。”

老曹听了此言,愈发有些佩服之意,点头道:“你倒是个活明白的,罢了!我便给你一份体面,你的女儿,若不自己找死,我便择个有本事、会疼人的兄弟许配了,让她做人正妻,绝不会为奴为妾。至于你儿子,我亦不折辱他,真有必要杀了时,也不叫他多受苦,如何?”

皇后听他语气诚挚,眼神中流露一丝安慰:“若是如此,妾身……多谢武大帅了。”

她先称本宫,乃是站在一国皇后角度处事,如今自称妾身,却是站在为人母亲的角度,感谢老曹。

老曹笑道:“你耶律家的女儿,谢人便只动动舌头么?”

皇后露出奇异神色,仰头思忖片刻,忽然探手入怀,发力一扯,扯下一条细细金链,上面坠着钥匙一把:“后花园里,假山旁的石桌,右转三圈推开,便见一门,用这钥匙开了,里面所藏珍宝,望你取出部分,做我女儿嫁妆,其余的,便算是本宫的谢意了。”

说罢将那钥匙一抛,老曹下意识伸手去接,皇后轻轻一笑,挥剑在喉头一抹。

及老曹接住了钥匙看时,那皇后仰面望着穹顶,颤抖几下,便自绝了气息。

这时花荣、扈三娘等人赶来,太子和公主都被缚了双臂,见得眼前场景,齐声嚎哭。

老曹叹道:“前世今生,也算见了些后妃公主,唯这耶律南仙,真有几分金枝玉叶的傲气也。”

走上前,一脚踢翻太子,蹲在那公主身边,把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哭了,你娘求仁得仁,不负故国,不负西夏,她临走前将你托付给我,让我好好替你找个婆家,你的嫁妆,也一并交给了我。”

太子翻身起来,挣扎着使头撞老曹:“你害死我娘……”

老曹顺手一个耳刮子抽翻了他,口气都不曾变:“完颜兀术这个小狗,不是甚么好东西,我不日便要去杀他,你和他不曾圆房,正好婚约作罢,待我……”

又是一脚将李仁爱踢得打滚,继续道:“得闲时,好好替你做一门亲,你且好生活着,莫辜负你娘怜子之意。”说着又一脚,再次踢翻了李仁爱。

那公主眼睛哭得桃子一般,愤怒看向老曹:“你既说莫辜负我娘怜子意,如何这等欺负我兄弟?”

曹操扯过李仁爱,一个暴栗钉得他发呆,笑嘻嘻道:“男子汉,自然不挫磨不成器!好了,我不打他了,你做姐姐得老实看好了他,若是捣乱,我便想留情,也自难能也。”

说罢,令花荣看住他姐弟,有令人寻具好寿材,替耶律南仙收尸厚葬,一把火点了皇宫大殿,自带着扈三娘,去启后花园的宝库。

兴庆府中,最高便是皇宫,大殿着火,满城皆见,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王公大臣,见了火起,晓得皇城已失,顿时彻底绝望,再顾不得许多,各自开门,往城外散去。

石宝等五路人马,见状一起发威,拦门砍杀,不放他一个逃出。

而时迁那边,也自寻到了府库所在,里面粮草器械并不多,却也足够他万余人所用,连忙吩咐人集中看管起来,自去皇宫找老曹汇报。

至此,百年兴庆府,便在熊熊火光、满城杀声里,悄然易主。

月华之下,一百余里之外,李怀、史文恭、马劲三将,领着五千纪山铁骑,也终于绕过群山,来到了灵州不远处。

这正是:烽火燃城照贺兰,刀光盈月映河山。征旗漫卷英雄气,横扫胡尘北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