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影把陛下安排入住在城南的一户别院中。
吴今同原大人把陛下交代的差事办成这样,深感愧对陛下,忐忑不安跟着惊影来到城南。
季宴清正坐在书房同户部官员议事。
三州的户籍黄册,他花了两日时间查看一遍。在边上朱笔批注,去年户册对比十年前的,三洲逃户共计十七万多。
‘十七万’三个字被他写的很重。三个州这么大规模的失户,地方官简直该死。
旱灾不过一时问题,尚且好解决。西北各洲府民众失户近而赋税欠征问题,早已成为朝廷心腹大患,已经到了不办不行的地步。
“陛下,吴今求见。”沉音在外说道。
季宴清打发了户部的官员离开,“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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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今心中愧对陛下嘱托,把原大人事情如实上报,“是属之过,没能保护好原御史,让他一时着了道。”
季宴清听完吴今说完,从手中的黄册上抬头,盯着吴今瞧,
“朕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们两个,你们倒是办的一手好差,把原御史都办进到大牢去了。”
“是属下无能。”吴今跪地叩首,承认自己的错误。
季宴清没有废话,“知道无能就去补救,做些有用的事情出来,拿上你的官碟,先去大牢看看人,把他命保住了再说。”
“还有,那个员外郎牺牲一个儿媳陷害他,这女人同王家当是有矛盾的,你去女方娘家那打听打听,当是有迹可循的。”
“还有,去让仵作人查看那女子的尸体,查清死因。朕看布告上说女子是被扼颈而死,原时承一介书生,想来没有这么大力气才是。”
吴今听完,有了主心骨,“知道了,属下马上就去办。”
打发了吴今,看惊影还杵在那,“惊影,你找到宁宁线索了吗?”
除开政事,他此次不辞劳苦赶到这,也为宁宁而来,他想看看,宁宁躲到这到底在做什么。
“在找了,现在附近几个州的城门已经派了人过去盯着,一来寻找娘娘,二来防止有大笔人员调动异常。”
“他们会从青州开始一个个州去找,若是有什么发现会及时传信回来。 ”
惊影安排的不错,他并没有什么异常,皱眉问道,“你说宁宁为什么会跑来这呢?”
“许是因为那个男人......”惊影说到一半,察觉四周的冷气,“是属下失言。”
“出去。”
什么男子值得她如此胆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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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元并未带宁宁回到常住的山庄,而是夜班时分回到府城内一间偏僻的小院子。
这里地处偏僻,是徐家的一处老宅,常年无人居住,只有一个老仆妇留守在这日常防火、看管门户。
他同仆妇打过招呼带着宁宁去到内室,把人安置在榻上,“宁宁,你先待在这,等我回来接你出去。”
没人应声,徐子元又叫了声,“宁宁?”
“啊,”宁宁惊疑不定的应了,“怎么了?”
看她如此状态,徐子元有些不放心,但是现在他必须得走,
“宁宁你别怕,先跟着外面的仆妇待在这不要出去,天黑了就先睡上一觉,等你睡醒我就能带你出城了。”
他说完就想走,刚起身,手腕就被一只汗津津的小手紧紧攥住,她声音还带着委屈,
“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吗,你、你不要我了吗?”
他用手捧住宁兰的脸,在额头上吻了吻,“不是要留你一个人,你先待在这,是我处理好外面的事务就来接你。”
宁兰这才放开手,是她不理智了,“嗯,你快些回来,我在这等你。”
竹叶等在外面,徐子元走出来大门,
“竹叶,你去通知陈叔,让他今日就把庄子和府城家中所有仆役解散,身契全部还给本人,另外每人给上十两的遣散银子。”
“处理完这些,让陈叔他也回乡,竹叶你带着妻子也走。”
“这怎么行?我要陪着主子,我走了谁给你跑腿传递书信”
“去,你们都走,听我吩咐就是帮我大忙,留在我身边不是个好选择,”徐子元说着翻身上马,“我要去个地方。”
现下那位皇帝自己来了,想来表哥的事不是什么问题,现在他要趁乱把宁宁带出去才是正事。
他要去寻个能给皇帝添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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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衙门申正时散衙,徐子元早早等在街边。
等看到刺史府的轿子出来,他便跟上,直到走到偏僻的地方,他才上前拦住轿子,“熊大人,在下徐子元有要事禀报。”
刺史掀开轿子帘眼神轻蔑,“何事?”
“朝廷派了人来,不止原大人一个,还有一个随行的禁军都尉,刺史大人不妨猜猜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熊刺史马上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将人带到附近一个私宅,“他人在哪?”
徐子元没有回这话,接着道,
“现在城门看似平静实则已经被禁军严密的看守起来,若是大人不信,现在遣人去城门处一看便知徐某所言真假。”
立即有人去了城门处查看,徐子元也不急,等人回来同他耳语几句,熊刺史的脸色当即难看的吓人。
同时也猜到这人定是有事求自己,“你今日来想用钦差的消息同我做交易条件?”
徐子元看他上道,也不多废话,
“熊大人大人在青州经营多年,必定有自己的退路,徐某只是想要大人给在下一个退路,我要悄悄的送一个人出城。”
上辈子熊刺史便能带着大笔的金银钱财跑出去,想来定是有不为人知的法子离开青州城。
“奥?”熊刺史提起兴趣,
“据我所知,你本身功夫不错,便是不走城门,从西山绝壁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出城,但是现在却来此来求我,想来是为了秘密的带人出城?”
“带谁,妻子?怕你日后被钦差抓了,定罪了,连累妻女入罪?”
“是。”他没否认,既然想要走他的路,宁宁的事定是瞒不住的。
熊下刺史在心中盘算一番,这人功夫不错,脑子灵活,是个可用之才,
“可以,我就喜欢你这么坦诚,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不但要知道钦差的住处,你还得留下帮我。”
“徐将军啊,”熊刺史语重心长道,“以前你还没辞官的时候我就很欣赏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结识,好在这次也不晚。”
徐子元里利落道,“钦差就住在书名巷。”
至于后一个条件,他假装垂眸思想一番,答应了,
“可以,待我把妻子送走,我就回来帮你。大人放心,我家业都在这,定会同大人共进退的。”
嘴上如此说,心中想的是,那位皇帝都来了,你敢去找他派来的钦差麻烦,死的更快些罢了。
再说,他的家业能售卖的之前被宁宁换成了金豆子,其他的带不走也不是不能舍弃。
等他和宁宁出去,鬼都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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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好后,徐子元便返回小院。此时夜已经深了,室内还亮着烛火,徐子元有些诧异,推门进去,看到她还坐在窗下发呆,
“宁宁,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呢?”
宁兰扑过去把脸埋在他肩头,“我、我睡不着,在等你回来。”
徐子元伸手把人搂紧了点,“不用担心,我找到方法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青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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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宁兰睡的并不好,一直噩梦连连。
一会是季宴清一脸怒气说她背叛自己,要她付出代价。一会是徐子元说被她连累,后悔帮她。
被噩梦惊醒后,宁兰一时没有动作,直愣愣的盯着黑漆漆的夜色发呆。
徐子元被突然惊醒,感受到她僵硬的盯着屋顶看,“宁宁,你怎么不睡?”
“你会怪我连累你东躲西藏吗?”她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空中来的,徐子元被吓一跳。
“说的什么傻话,”徐子元顺势把她手握住,
“宁宁,我们两个是夫妻,行了同牢礼,自然要同甘共苦,荣辱与共,难道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睡不着我们就起来收拾行李,天一亮就走。”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徐子元嘱咐看门的仆妇回乡下生活一段再回来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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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刺史说的离开路线在城北一个偏僻村子,徐子元到了村子四处观察,这里人烟稀少。只有在边上一个老者村后住着。
他把刺史给的信物亮出来,老头便领着他往附近的山后走。
山中曲行一阵,后面便是一条不宽的河道,听老者说能连通大河直接出青州城。
徐子元心中暗叹,这熊刺史当真是老狐狸成精,这种路线寻常人谁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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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在河上行了一天一夜,第二日天亮时分便已经远离青州了。
上岸后,徐子元带着宁宁拐西绕好一阵,才在一处河边看到来接应的友人。
来人是个四十岁的汉子,皮肤黝黑,脸上一块长疤,嗓门奇大的开口,“徐兄弟,你可来了,鹅都等你两天了。”
他探头看见宁兰,摸摸头咧开嘴笑,“妹子也好。”
“钱大哥好。”宁兰给他打招呼。
先前徐子元同她说过这人,他姓钱,行三,是个猎户,前年出来打猎被狼围了,差点被吃了。
他当时巡视到这,出手救了他一命,只是脸还是被抓伤了落了疤,后来熟悉了就时常走动。
钱大哥就住在这附近山里,那里偏僻,人迹罕至,现下躲在那里刚刚好。徐子元同他简单寒暄两句,三人便直奔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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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村子位置偏僻,大山连绵不绝,走路几乎全靠人畜。看宁宁走的很是困难,徐子元在宁宁前面蹲下,“来,我背你走。”
还有外人走,宁兰有些不好意思,“不用,我能走的。”
钱大哥开口道,“妹子你就上去吧,不然你这穷子都要被刮花了。”
宁兰一脸懵,徐子元解释,“他说的是裙子。”
为了不耽误事,宁兰只能让他背着自己走,走了一阵她忍不住问道,
“我是不是很沉,要不我下来自己走算了,早知道我最近就少吃点了。”
“不用,我背的动,背不动也该是我的问题才是。”
何况宁宁这么轻,他背着并不觉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