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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马头墙映世清徽 > 第81章 更筹谁更催山雨 涨落花涨满秋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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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更筹谁更催山雨 涨落花涨满秋渠

“先生再给一盏茶的功夫嘛……”

“先生就片刻就片刻,先不要收我们的书。”

“先生!准备好了!就等着先生!”

和自己班上那些学生简直是一模一样,管殷还记的自己头一天留了背诵作业,要求第二天按照时间默写大事年表的时候,学生们也是一样哀告着让晚一点再把书收上去,好再多看一看。

“昨晚做什么去了?早便同你们说今天要默写。”管殷摆出一副自己已经非常不满的模样来,拿起自己手里的书本,敲了敲第一排学生的桌子,“快快快,我不收上来,你们把书都放到地上去。”

“啊……”

“啊?”

失望的声音此起彼伏——眼看着日渐西垂,原以为先生已经忘记今天要默写了,却没想到先生还记得。

“快快快,谁的书还在桌子上?”

一群学生从来没有这么不舍得自己手里的书过,只有那个自信骄傲的学生,早早就把书丢到了地上,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管殷,期盼着后者能赶快宣布开始。

管殷嘴角好划过一抹笑意。

从小班上也是这样,总会有两三个同学自信满满。人总是希望能争个先后的,能比的自然是身边的人。

同学们没复习,自己即便有些小瑕疵,也一定会被夸奖,回到家中去也有面子——小孩子追求的无非是这样,并没有什么刻意看同学出丑的坏心思。

“好了好了,现在开始写……不要让我看见你们偷看地上的书,不然就不用默写了,抄五遍交上来!”

古时候私塾的老师是会打人的,但现在的老师让学生罚站都要再三思量,管殷习惯了这种模式,只能庆幸程见微原本就是个温柔宽宏的,

长身玉立,虽然长相算不上什么古言男主的配置,可在学生眼里也绝对不是以“威名”着称的。

于是原本就像是个摆设的戒尺,干脆成了管殷“敲重点”的工具,最严重的不过是罚罚抄……至于请家长,管殷自己不方便,也就只好嘴上说来吓唬吓唬小孩子。

顺着走道来回巡视,管殷果不其然看见个低着头假装捡东西,将书本微微掀起来一个小角儿的。

轻轻把戒尺点在书上,基本上就算是摆在了淘气的孩子眼前,后者吓得一激灵,却还得装作无事一样从地上捡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扔下的脏纸团,有条不紊的直起腰,正了身子,重新拿起一旁放着的笔。

管殷也没有戳破,在巡视了一圈之后走回到自己的桌案前,思考着稍后要他们交换批改时候的说辞,以及……她这两天心里总是不踏实。

文章不长,有个一盏茶的功夫,会的默得差不多了,不会的也编不下去了,管殷这便叫停了书写。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只是检查检查你们会没会,也不会找你们父亲来。”

见先生没有着急收上去,哪怕是给了这样的肯定,一群学生心里也还是忐忑的——尤其是那些编了大半还空着大半的。

“这样,你们两两相交换,对着书批改。”私塾里没有几个学生,比起带班批的作业,真的是少了太多,管殷当然不是为了偷懒,让他们互相批改的唯一目的就是加深印象。

学生们之间有玩的好的,可是在批改面前,哪怕平时是不共戴天的敌对,也能有短暂的和平。听见这话心里面上都笑开了花。

管殷如何能不知道这种“暗地里的交易”?早都是当年大家玩剩下的了!

“好好批改,笔迹和墨迹都是看得出来的,糊弄我可以,糊弄你们自己就没必要了……我可是会收上来看的。”管殷很会拿捏一群学生的命脉,眼看着一个个泄了气,管殷心里也暗暗得意。

认认真真呃批改完了,垂头丧气的也有,眉眼里都是自得的也有,一个劲叹气悔不当初的也有,管殷没有给任何情绪的回馈,漠然的指挥着:“交换回来,自己看看哪里有问题了。”

“我就不收上来了。”

管殷这一句,不知道拯救了多少提心吊胆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没有错的举手给我看。”管殷不想做扫兴的先生,自己那个时候认认真真学了一晚上,第二天却得不到该有的情绪价值,心里面也是失落的。

眼前的学生自然也是一样。

“很好,你们两个今日的抄写课业免了。”既然能完完整整的默写下来,就没必要用重复的抄写来浪费时间,管殷小时候有一位老师就是这样。

字好看,少写一个,听写全对,少写一行——有限的时间应该放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合适的奖励也会激发学生好好学习的心。

窗外的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随着气温开始向下走,吹进来的风有些冷了。

管殷及时发现了这一点,观察过靠近门口学生的穿衣,走过去关上了门:“记得回家要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如今不比夏日里,容易伤风感冒。”

“好!”

“要什么热汤啊先生,姜汤么?我最不爱喝姜汤了!”

“先生,一定要很热很热的么?”

“先生,今日的默写能不拿回家么?”

一个个问题没有节制的扑向管殷,管殷却极为有耐心的一个个答了。

刚才,她在愁刘姣安那边会不会出什么差错,又或者刘父不可能没有京城的关系,只要程衡到那边不久,他们定然就要发现如今的教书先生程见微是自己假冒的。

刘父会不会做什么?

管殷觉得刘父一定会做什么——这还是第一个让刘父的权威栽跟头的人。

就算刘父真的没有问题,为的是自家女儿,一个毁了自家女儿一段青春的“黄毛小子”,当爹的也不可能不报复回去。

在现实社会,当爹的恐怕都会不惜一切动一动拳脚,在这个有权能够谋私的地方,当然只会更甚。

“今日到此为止,我们来闲聊一会。”

“《师说》里有几句形容择师的话,不知你们可还记得?”管殷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样继续拖下去,是时候掌握一些可能掌握的主动权,哪怕只团结这私塾里少部分学生。

“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

那个今天默写时候拿眼睛盯着管殷求夸奖的学生率先给了答案。

想要翻书的学生抢白了前者没有说完的话,同样邀功一样看向管殷:“不对不对,是那句,故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也,师之所存也!”

“先生,我知道,第二句是对的。”

看着先生给后者投去欣赏和肯定的目光,小孩子心里有些不忿。

“切……”

“没关系,下一次若是又对又好就更好了。”管殷那微薄的收入买不起太多小零食和小玩具给这群孩子,前两日挑挑拣拣,把之前刘姣安给自己买的字豆糖找出来了。

“但无论是正确的答案,还是错误的答案,都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啊?”

“先生,应当是比自己某一方向能力强的,并不需要拘泥于对方的身份。”

没有什么霸道男主,痴情男二,反派帝国疯批太子,更没有五个哥哥团宠一个,也没有什么金手指系统,管殷能够做的不多。任何一次主动,都值得深思熟虑。

“喏,今日有回答问题的,还有全对的都有一颗糖。”

在坐读的起书的,家境应当都比管殷更殷实,但家里的糖和先生给的,从来不是一个意。哪怕只是一小块字豆糖,不舍得吃的用一旁的宣纸小心翼翼包起来,舍得吃的一口就丢进了嘴里。

“好了,其他人继续努力,老……我这里虽然没有太好的东西,但只要做得好,一定会有奖励。”

差一点又把“老师”的自称脱口而出,管殷不知道在这个文化相同,历史不尽相同的年代“老师”是什么意思,是还限于“天子之师”,又或者已经普及到了寻常先生头上。

“好了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雨也小些了,回家的路上千万小心。”

管殷的习惯很容易暴露自己女孩子的身份——在学生眼里,管殷一直是个人美心善,还带一点甜甜属性,让大家背知识点下手又很黑,非常懂得怎么“撕伞”的老师。

上管殷的课,就像是吃巧克力,有苦有甜,但终归是快乐的。

可程见微并没有管殷这般俏皮灵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那些细节,如果是个成年人,早应该发现问题了……

“先生近来很开心?可是因为我们要有师娘了?”

学生临走的一句话,说愣了管殷,也让后者意识到在这些早熟的孩子们眼里,自己有些行为一定是奇怪的:“这还早,怎么?你们想要个师娘约束先生我,你们便好趁着休息上房揭瓦了么?”

几个回过头来听热闹的学生笑做一团。

或许他们听过癫疯的人,听过那些“附身”之类的鬼怪事,可眼前的先生对他们不是一般的亲和,自然而然也不会有人往其他方面去想。

只当是自家先生有什么喜事。既然不是师娘,也或许是先生有好吃的糖了罢?小孩子眼里很难把好吃的和大小登科之间谁更“喜”一点区分开来。

“呼……”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学生,管殷靠在椅子上,整个人半滑下去,终于舒了一口气。

自己这次的主动一定会有些效果的,至于刘姣安那边,自己或许也该想个办法联系上。

可这天大地大,不是人民的天地,是官宦和权利的棋盘,管殷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逃离刘父的管辖。

目光漫无目的扫着,扫着……不远处那封信,让管殷意识到了一个地方:教坊!

教坊,这里的许多事似乎刘父也不能知道真相。

不然原身管彤彤能够被凌霄叫着“殷云姐姐”的事,早就应该传到了刘父的耳朵里,可刘父这么多年还是将自己当成一个“拐走了女儿的混小子”,这就说明教坊背后一定有人坐镇。

既然决定主动出击,管殷觉得这教坊是必去的一站了。

乘着雨色,看见不远处刚才偷偷绽放就被浇落一地的桂花,管殷心中有些凄凉。

共情了自己……自然有意怜落花。

桂花的一次主动,换来了早早的凋零,管殷害怕自己也会落到一样的境地——以不变应万变,好像永远是最稳妥的办法。

“啊,好香。”不远处垂髫小儿就要挣脱撑着伞的人的束缚,毫不顾及的冲向落在地上的桂花堆,“像是娘头上的味道,好香……”

“回来,淋了雨要伤风。”

“没事没事,我要捡一些给母亲带回去。”

“家中有桂花,不日也能开了。”

“可是这比家里的清新,家里面的好浓,不像是娘的味道……不要不要!”

这片刻的灵动打乱了管殷原本沉闷,管殷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没有错开。直到这两抹光亮的色彩都离开了青石街,管殷才被雨停后水道里淌水的声音引动。

“清新么?”

“清新……”

夜色太深了,周围的人家点起了灯,管殷收起伞走回了屋,打算次日和学生们说一下自己有事要离开两天。

可是一切往往就是这样事与愿违,管殷刚才迎着晨光将大半学生迎进私塾的时候,一位穿着整齐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商人不得着锦,于是这中年人的阔气并不能在衣着上体现出来。

“可是有什么事?”

学生害怕老师找家长,殊不知老师也害怕家长找上门来。管殷看见眼前人把孩子往面前推了推,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是哪个学生,心里面先开始盘算着怎样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先生,我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全家供着他读书,就指望着能够有所成就。”

这是自然,士农工商,商人挣了钱,很多奢侈的东西还花不到自己身上,抛开“求学”、“入仕”不谈,光是为了能把这钱花在自己身上,也渴望孩子能够当个官——w望子成龙,再常见不过。

“是是是,那是自然。”管殷点着头,下意识的把语气放的更可气,“此番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谈?”

“有的话,不如我们移步,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说?”

“不必了,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原本也就只有几句话,我还有账要算,同先生说过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