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枭雄本色!”即便是阿敏,都忍不住感慨一句。
“不过,很快就要死了。”
杨晓城心中暗暗点头,说的不错,的确很快就要死了,只是死的人,是你啊。
“城内屋舍紧闭,有士卒撬开门锁,里面堆积的都是石头,要么就是砌上了一堵墙,为何?”
杨晓城回答道:“叶铭为了自己的高压统治,避免有人反抗,便将所有人聚集起来,如此更利于他的统治,同时也能让城内的每一条街巷,每一栋房屋,都变成一堵墙。”
“他想让大帅即便是攻破了城墙,依旧要面临更多的城墙!”
“甚至,京城内外十几道门,每道门上的城墙之间,都已经被叶铭砌墙隔绝,以免相互影响,一道城门崩溃之后,影响到其他城门。”
阿敏不得不佩服,叶铭此人,当真了不得。
从来没有想过活,只想着怎么轰轰烈烈的战死。
这人用这种高压统治,逼迫所有人做事,将北京城打造成铜墙铁壁,这等手笔,实在是可怕。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庆幸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们没有选择孤注一掷,只是在辽东观望,给了叶铭喘息的机会,将来他们就会面对一个天大的麻烦。
以前他从来不认为一个人的能力,能够影响天下大势,但是此时此刻,他认为这世上,或许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不错的打算,如果顺着广渠门大街一路向前,会到什么地方?”
杨晓城回答道:“将会到达永定门和正阳门之间的正街,也就是天街!”
“由北到南,恰好在中轴线上,是为天子出行之道!在那处向北,攻破正阳门,则天下底定!”
阿敏脸上忍不住浮现是笑容,据他所知,正阳门以北,就是五军都督府和六部所在地,明廷当官的,几乎都在那个地方办公。
那里的人,掌管着大明真正的权力!
再往北,就是皇城!
阿敏的心情,已经无比激动。
将士们一路向前,六里之后,就可以抵达广渠门内大街和天街的交叉口!
阿敏拍了拍杨晓城的肩膀,笑着说道:“此战功成,你功劳甚大,我会亲自向大汗为你请功。”
杨晓城心中不屑,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极为顺从的样子,“能为大帅做事,是杨晓城的福气。”
阿敏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的疑问,传令让所有士卒,放心大胆的进入城中。
很快,五千人全部入城,城头上,也有三千人,可以说是进可攻,退可守!
杨晓城看着所有人进入城中,此刻的他彻底松了一口。
他如今五十五岁,在四十岁的时候,才侥幸得了一个儿子,当时稳婆问保大还是保小,他毫不犹豫的说保小。
杨晓城视之为命根。
风水先生说父子之间八字不合,孩子很难养大,解决的办法,是并不认为子,而是认为义子。
而且也不能姓杨。
不过不管是不是姓杨,都无所谓了,与儿子的性命比起来,这不重要。
为了一个风水先生子虚乌有的封言,杨晓城都愿意做这样的事,可见他对这来之不易的儿子,有多爱护。
大帅说了,只要建奴全部入城,将千斤闸放下,他的儿子就能活下去。
接下来,他的儿子能活多好,就要看他接下来,能做多少事了。
下一瞬,城墙的下方,广渠门所在的位置,突然传出一声极为猛烈的声响。
阿敏只感觉城墙都在轻微的摇晃,他心中一惊,忙问道:“怎么回事?”
杨晓城笑着说道:“大帅不必忧心,千斤闸放下来,咱们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关门打狗了!”
阿敏看着杨晓城的笑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上当了。
这又是叶铭布下的陷阱!
“杨晓城!你为何要这么做?”阿敏愤怒不已,要不是想要问清楚,知晓更多的讯息,他都想直接出手,将这该死的杨晓城当场给杀了。
杨晓城叹息道:“大帅的谋略,和叶铭比起来,实在是不在一个档次,我曾经也是真心想要投诚于你们,可是我的所有行动,都在叶铭的算计之中。”
“我无可奈何。”
他只能按照叶铭给他安排的路走,只有这样走,他的儿子才有机会活下去。
当然,并非说儿子的性命真的比他的性命还重要,是因为他明白,在叶铭手里,他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落在他头上的,其实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自己死,要么他和儿子一起死。
所以看似两个选择,实际上是别无选择。
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强。
阿敏冷笑道:“也是心狠,城墙上的一千多汉军士卒,说不要就不要了,全部用来当诱饵,这叶铭用兵,果然只追求利弊,所有人,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只是不知道,他这笼子,能不能困住阿敏!能不能困住草原最高傲的雄鹰!”
杨晓城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切,拔出腰间宝剑,就想要自刎。
阿敏反而拦住了他,一把将他手中剑拍落。
“别急着死,本帅要让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一个有多的愚蠢的选择!”
阿敏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下令,让城墙上的三千正黄旗精锐,将城墙上的所有汉军士卒,就地绞杀。
正黄旗作为天下少有的精锐,即便是在八旗之中,也只有八旗之首的镶黄旗,能够稳压他一头。
对付城头上这些不是净军就是京营的士卒,没有任何问题。
很快,这一千多人,就瞬间崩溃,他们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了。
但不管怎么死的,叶铭心里有杆秤,全部都是壮烈战死。
很快,城墙之上,就只剩下杨晓城一人,以及建奴若干。
杀了一千多人之后,阿敏的内心,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一点。
杨晓城笑道:“然后呢?大帅?你该怎么下城墙?你要怎么活下去?”
“在这一段城墙,你找不到任何一根绳子,找不到任何可以离开城头的工具,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从墙内走到广渠门内大街上,要么就在这城墙之上,看着你的这些兄弟们惨死。”
“你必须要死的,你不死,我会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