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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酒话供销情 > 第75章 老屯摩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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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被岁月尘封的生产队年代,自强大队前屯的一切都围绕着集体的脉络缓缓运转。

老彭头,作为生产队里喂马喂牛的更夫,每日与牲畜为伴。晨曦微露时,他便起身走向马厩和牛棚,身影在薄雾中显得格外落寞。他话不多,却总爱嘟嘟囔囔地发牢骚,仿佛那是他与世界对话的独特方式。就是他跟我母亲反映情况,说老婶的当年行踪诡异,暗示我母亲她是出去跟情人幽会了。实际上那个情人就是徐木匠。

老彭头的大女儿,命运多舛。她曾嫁给于明林的哥哥,本以为能开启一段平凡幸福的生活,却不想丈夫因脑囊虫早早离世,无奈之下只能改嫁。这一变故,像是老彭头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也让他的牢骚中多了几分生活的苦涩。

而老彭头的大儿子,大家都叫他彭小子,正值十几岁的叛逆年纪。他整天被父亲训斥懒惰、读书不上进、游手好闲,心中憋着火却无处发泄,眼神里时常透着一股倔强与不甘。

那天午后,阳光暖烘烘地洒在屯子里。我三弟哼着小曲从外面回来,路过老彭头家院子时,彭小子正靠在墙边晒太阳。也不知三弟的哪句话,或者哪个不经意的动作,惹到了彭小子。

老彭头当时正在自家大门进进出出,慢悠悠地整理着门口堆放的杂物,嘴里立刻嘟囔起来:“你还念书呢,念什么了?我看你是念的是《驴马经》,你们他妈的过着火炭红的日子,一个个穿的溜光水滑,欺负上我们穷人干什么?”那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十足的怨气。

我母亲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一脸疑惑地问三弟:“咋回事啊?和老彭头家闹啥矛盾了?”三弟挠挠头,满不在乎地说:“妈,没啥事儿,都是小孩子间瞎闹着玩,临时扯蛋,算不上欺负他们。”

可彭小子却把这事记恨在了心里。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有拖拉机停在我家门口。彭小子眼睛一亮,叫上弟弟,兴冲冲地跑过去,一抬腿就想爬上拖拉机。

这时,三妹子已经在拖拉机上坐着了,她赶紧站起来,双手叉腰,喊道:“你们别摆弄,弄坏了可咋整!”

彭小子像是有备而来,脖子一梗,大声质问道:“这是你家的车吗?你们家给驾驶员做饭就成了你家的吗?少在这儿充老大!” 说罢,气呼呼地非要登上去不可。

三妹子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对着彭小子扯着嗓子道:“就你能,有本事你们家买起自行车我看看!”

彭小子立刻回怼道:“你们家有钱,你们家是大地主行了吧?”

三妹子一听给安个地主成分,这不是骂人话吗?回骂一句转身就往家跑。

彭小子听到骂声,怒火一下子蹿了起来,嗖的一声跳下地,弯腰在地上顺手捡起一个土块,胳膊一抡,土块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三妹子的脚后跟上。

本以为此事就此翻篇,可谁能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又过了几天,三妹子和彭小子的弟弟在村子的小路上相遇,不知怎么就又争执起来。

彭小子的弟弟涨红了脸,喊道:“你别仗势欺人!”

三妹子也不甘示弱:“就这样,你能咋地!”

彭小子听到争吵声,几步跑了过来,指着三妹子,恶狠狠地说:“你再嘴硬,信不信我打掉你的大牙!”

就在彭小子撸起袖子,准备动手的时候,我四弟正好路过,他大喝一声:“彭小子,你敢!”彭小子听到四弟的声音,动作顿住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但还是狠狠地瞪了三妹子一眼,不甘地放下了胳膊。

从这些事不难看出,彭小子专门跟女孩子较真,与一般男孩子截然不同,完全不通大道理,也毫无气度可言。

日子依旧在生产队的节奏中缓缓流淌,可彭小子与我们家之间的矛盾,就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谁也不知道,这颗种子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开出怎样的恶果 。村庄里的宁静,似乎也在隐隐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波澜。

在自强屯,彭小子就像个格格不入的异数。除了不沾耍钱这档子事,他却走上了一条让人不齿的路,竟学起了那声名狼藉的尚继京,有事没事就往郜富家里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贪恋郜富妻子的美色,那股子心思昭然若揭。

郜家在自强屯可是老户人家了。老辈的哥俩住着东西屋,人口众多,热闹得很。郜富自己有了孩子,虽说家里的活儿也不少,但压根不缺彭小子去帮忙。可彭小子像是着了魔,依旧频繁地往郜家凑。

曾经的我老婶,实际上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嫁给郜连山后,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当个看家护院的主母,那是相当称职。自从察觉到彭小子的不轨心思,她便暗暗留了心眼,时刻监视着彭小子的一举一动。

这天晚上,没有多少月光,郜家屋里灯火通明,几个人正热热闹闹地打着扑克,欢笑声时不时传出来。老婶却无心玩乐,她心里总觉着不踏实,眼睛时不时往门口瞟。终于,她瞅准时机,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老婶轻手轻脚地来到园子里,月光微弱,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些轮廓。她小心翼翼地摸到仓库后边的空地,那里黑漆漆的,安静得有些诡异。突然,她大喝一声:“谁呀?搁这干啥呢?”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然而,话还没等她说完,“啪啪” 两声清脆的巴掌声,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一个踉跄。

“你个臭婆娘,少在这多管闲事!”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正是彭小子。

老婶捂着被打的脸,又惊又怒:“彭小子,你个没良心的,竟敢打我!你心里那点磕碜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

彭小子冷哼一声:“知道又怎样?你能把我咋地?我就是喜欢嫂子,她哪点不比你强?”

老婶气得浑身发抖:“你个混球,郜富是你什么人?他刚有孩子,你就打起他媳妇的主意,你还有没有点廉耻?”

彭小子却满不在乎:“廉耻?在这破屯子里,谁还顾得上那玩意儿。嫂子长得好看,我就是喜欢,她要是跟了我,保准比跟着郜富强。”

老婶气得直跺脚:“你做梦!今天我就把这事说出去,让大伙都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彭小子一听,有些慌了,他上前一步,抓住老婶的胳膊:“你敢说出去,我跟你没完!你要是识相点,就别管这事。”

老婶用力挣脱他的手:“你放开我!你这种人,就该被好好教训教训。郜家上上下下对你不薄,你就这么报答他们?”

彭小子却恶狠狠地说:“少跟我提郜家,要不是看在郜富的面子上,我早对嫂子下手了。今天你要是敢声张,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老婶看着眼前这个被欲念冲昏头脑的男人,心中满是厌恶:“你以为你这样威胁我,我就怕你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管定了。我不能让你毁了郜家,更不能让你坏了屯子里的风气。”

彭小子还想再威胁几句,这时,屋里有人喊老婶的名字,似乎是察觉到她出去太久了。彭小子心里一紧,看了老婶一眼,低声说:“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便趁着夜色匆匆跑开了。

老婶望着彭小子离去的背影,揉了揉被打的脸,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彭小子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朝着屋里走去。这场发生在黑暗中的冲突,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自强屯表面的宁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十几年的时光,就像被风轻轻一吹,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和事,变得有些模糊,又有些亲切。那天,我去大哥家吃猪肉,本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家庭聚餐,却没想到会遇见两个许久未见的故人——曾经的老婶和郜富。

我刚迈进大哥家的门,就看到老婶和郜富坐在屋里。老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态,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显然这些年生活得很满足。郜富也站起身来,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热情,大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哎呀,可算见到你了!”郜富用力地握着我的手,感慨地说道,“我一直羡慕你们家族,一家人风风光光的。我在哈市卖了十年茶蛋,那日子,真是酸甜苦辣啥都有。”

我笑着回应他:“郜富兄弟,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啊。听说你还去找过我?”

郜富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遗憾:“是啊,我去哈市找你,在那片地方大街小巷地打听,可就是没找到。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和你唠唠嗑,说说这些年的经历,该多好。你说巧不巧,今天在这儿碰上了。”

这时,大哥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猪肉走了过来,笑着说:“都别站着了,快坐下吃肉。老婶,您也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老婶笑着应道:“看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客气,我在你们家生活过的日子,我可一直记着呢。”

大家纷纷落座,我忍不住问郜富:“郜富兄弟,你卖了这么多年茶蛋,怎么想着回来开小卖店还种地了呢?”

郜富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说道:“在外面漂泊久了,就想回来安定下来。开个小卖店,再种点地,心里踏实。而且这几年,咱老家能包到地了,回来说不定能有更多机会。”

老婶在一旁接过话茬:“他呀,就是折腾够了。不过回来也好,一家人能在一起。”说着,老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大哥给大家倒上酒,说道:“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老婶,您在我们家的时候,帮了不少忙,我们一直都记在心里。”

老婶摆了摆手:“这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那些日子,我也过得很开心。看着你们一个个出息,我打心眼里高兴。”

我好奇地问郜富:“郜富兄弟,在哈市卖茶蛋的十年,肯定有不少故事吧?”

郜富喝了一口酒,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那十年,啥事儿都碰上过。刚开始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每天起早贪黑,就怕卖不完。有时候遇到城管,还得东躲西藏的。不过慢慢地,也结识了一些老顾客,生意才稳定下来。”

“那你后来怎么又离婚再婚了呢?”我这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觉得有些唐突。

郜富倒是没在意,苦笑着说:“唉,在外面打拼,聚少离多,感情就淡了。后来离了婚,遇到现在的老婆,她人好,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就又成了个家。”

老婶在一旁轻轻拍了拍郜富的肩膀:“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日子过得好就行。”

大家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这些年的经历和变化。我发现,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那份曾经的情谊还在,大家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因为时间和经历的不同而疏远。

郜富又拉着我的手说:“二哥,以后有啥事儿,尽管开口。咱们都是老相识,能帮的我肯定帮。”

我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好,郜富,你也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别客气。”

阳光透过干净的窗玻璃,洒进屋里,照到炕桌上。浓烈的农家气息,弥漫在我们周围。

郜富轻轻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神色关切地问我:“老弟怎么样了?”

我微笑着回答:“他挺好的,现在对佛学很感兴趣,一门心思地想要深入钻研呢。”

郜富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的神情,说道:“老弟啊,确实是个老实人。不过小时候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理解。你还记得不,有一次他把我侄女大艳的口哨抢跑了。当时那场面,大艳哭得那叫一个惨,嗷嗷的。”

我满脸疑惑,下意识地反驳道:“不能吧,就我对我老弟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抢别人东西的人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正在一旁的四弟听到我们的对话,忍不住插了话:“我记得那件事。那个口哨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大艳手上。我当时就让老弟去把口哨要回来。正好大艳由她奶奶抱着站在大门口,老弟就跑过去一把夺过来,然后撒腿就跑。”

郜富听了四弟的话,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他皱着眉头,努力地回忆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难道是我捡到的给了大艳吗?这事儿过去太久了,我真不记得了。”

我看着郜富,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些线索:“郜富,你再好好想?这事儿可有点蹊跷。我老弟虽然小时候调皮,但抢东西这种事儿,我真觉得不太像他干的。”

郜富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想不起来了。当时只看到大艳哭,就以为是老弟抢了她的口哨。那时候大家都小,也没把这事儿太当回事儿。”

四弟接着说:“当时我让老弟去要口哨,也是因为那是咱们家的东西。小孩子嘛,对自己的东西总是很在意的。”

我陷入了沉思,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老弟玩耍的画面。老弟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偶尔会有些调皮捣蛋,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抢别人的东西。

“会不会是大艳捡到了口哨,却没说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你才以为是老弟抢了她的?”我试探性地问郜富。

郜富拍了拍脑袋:“哎呀,还真有可能。那时候大家都是邻居,小孩子之间的东西经常换来换去的,也没个准数。说不定大艳就是觉得口哨好玩,顺手拿了,我也没多问。”

四弟笑了笑:“这下好了,误会总算解开了。我就说老弟不会干那种抢别人东西的事儿。”

郜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当时没弄清楚情况,就认定是你老弟抢了大艳的口哨。这么多年过去了,今天要不是说起这事儿,还不知道会误会到什么时候呢。”

我摆了摆手:“没事儿,都过去了。小孩子之间的事儿,哪能一直放在心上呢。今天把这事儿说清楚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我们三人又聊起了小时候的其他趣事,欢声笑语回荡在屋里。阳光依旧温暖,仿佛那些曾经的误会和烦恼,都随着这温暖的阳光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件关于口哨的小插曲,虽然只是童年记忆中的一个片段,但却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情谊。在岁月的长河中,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往往蕴含着最真挚的情感和最美好的回忆。

这时候老婶说话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又带着点宠溺的笑,跟我说:“你老弟十多岁还调皮呢,但是挺仁义的,不骂人欺负人。他往我门上拴小拉炮儿,还把我的凳子抽走,害的我一屁股坐到地下,现在这腰还疼呢!”她边说边揉了揉自己的腰,仿佛那疼痛还清晰如昨。“听说他得了什么病不能上班了,真是太可惜了。”老婶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和惋惜。

我连忙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老婶,他可不是因为生病不能上班,他是主动不干的。厂长决定给他开工资休息长假。而且啊,他一直在学习,准备抓机会改变命运呢。”

老婶听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满是疑惑:“主动不干?放着好好的班不上,这孩子在想啥呢?学习?学啥呀?”她一连串地抛出问题,眼神紧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

我耐心地说道:“具体学啥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老弟一直是个有想法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您就别操心啦,他心里有数。”

老婶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们开始还抬不起头来,以为他没有混好,你大哥就支支吾吾的,他就好面子,对我也不说实话。”她顿了顿,又轻轻叹了口气,“家里人都以为他工作出了问题,还在背后议论,现在想想,真是错怪他了。”

我安慰老婶道:“老婶,您别往心里去。大家也是不了解情况。老弟没有虚荣心,他很自信的。大家就是老眼光,为他着急而已。其实他自己认为比过去还要精彩。”

老婶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也是,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了心思也不在这些平凡事儿上。只是我们做长辈的,总希望他能走一条安稳的路。”

我接着说:“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机会多,年轻人想法也多。老弟肯定是看到了更好的发展方向,才决定这么做的。他学习那么努力,肯定能成功的。”

老婶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我就等着那一天。有你这话,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阳光依旧温暖,我们的对话在小院里回荡,对老弟未来的期待,也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愈发浓烈 。

这顿饭,吃了很久,大家的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子里。十几年后的这次重逢,让我明白了,无论生活如何变迁,那些曾经的人和事,永远都是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

万丰离老屯的距离并不远,只有二十多里地而已,但父亲却每隔三年都会回去一趟干一件事。这并不是因为路途遥远或者交通不便,而是因为那里有他割舍不下的东西——柳条。

那片柳条地,是当年队里为了解决社员们烧柴和夹篱笆的难题而特地分给大家的。虽然面积不大,但对于父亲来说,那却是他心中的一片圣地。每次去割柳条,他都像是去赴一场庄重的约会,仿佛那柳条地里隐藏着他的根,也隐藏着他往昔岁月的魂。

又到了割柳条的日子,六十多岁的父亲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他穿上那件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中山装,戴上那顶陪伴他多年的草帽,然后跨上那辆虽然破旧却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他用了多年的磨刀石,这是他每次割柳条必备的工具。

一切准备就绪后,父亲便毫不犹豫地向着老屯出发了。一路上,他迎着微风,哼着小曲,心情格外舒畅。沿途的风景在他眼中变得格外美丽,田野里的庄稼收割得差不多了,路边的野花已不再五颜六色,但依然都在为他送行。

大约一个小时后,父亲终于到达了老屯。他首先来到了玉珍家,这是他每次落脚的第一站。每次父亲来,玉珍都会热情地招待他,给他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

父亲到了玉珍家后,先是和玉珍唠上几句家常,讲讲万丰的琐事,然后便提出要借那把锋利的镰刀。玉珍每次都会笑着把镰刀递给他,还不忘叮嘱一句:“爸,悠着点,别太累着。”父亲总是呵呵一笑,回答道:“放心吧,这点活,难不倒我。”

那天,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父亲匆匆忙忙地借了一把镰刀,便快步朝着柳条地走去。玉珍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紧随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步伐都刻在心底。

父亲的身影在蜿蜒的小路上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玉珍的目光却依然停留在那个方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太阳缓缓西斜,天边渐渐被染成一片橙红色,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然而,玉珍的心情却丝毫没有被这美景所影响,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的担忧愈发强烈。

“这都这么晚了,爸该不会直接回万丰了吧?可这镰刀还没送回来呢。”玉珍喃喃自语道,她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于是决定去打听一下父亲的下落。

玉珍快步走到屯里,四处寻找着那些刚刚从地里回来的年轻人。她心急如焚,见到一个年轻人便急忙问道:“你们瞧见万丰来的我爸了吗?就是来割柳条的。”然而,每个年轻人都摇着头,表示没有注意到父亲的身影。

玉珍的心情愈发沉重,她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她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

玉珍来不及多想,她决定回去找纪万林。

玉珍急匆匆地跑回院子里,看到纪万林正在院子里喂鸡。纪万林看到玉珍一脸焦急地闯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鸡食盆,关切地问道:“玉珍,咋啦?这么急?””

玉珍气喘吁吁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纪万林听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可怪了,按说他不该不打招呼就走啊。”纪万林边说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行,得赶紧找人问问,说不定他路上出啥事儿了。”

纪万林和玉珍心急如焚,他们深知父亲独自外出的危险性,因此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屯里的人们一起帮忙寻找。大家手持手电筒,沿着父亲去柳条地的路以及回万丰的必经之路,展开了一场地毯式的搜索。

手电筒的光芒在夜晚中闪烁着,仿佛无数双焦急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人们一边大声呼喊着父亲的名字,一边仔细地搜索着每一处草丛、每一个沟渠,希望能找到父亲的踪迹。然而,尽管他们的呼喊声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但始终没有得到父亲的回应。

与此同时,在万丰供销社忙碌的三弟突然接到了老屯传来的消息,得知父亲失踪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三弟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账本差点就掉落在地上。他的心跳急速加快,心急如焚,完全顾不上其他事情,急忙抓住同事的小车,纵身一跃跳上车,催促司机尽快开车赶往老屯。

一路上,三弟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他心急如焚,不停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再开快点!”他恨不得自己能够插上翅膀,立刻飞到父亲身边。

到了老屯,三弟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下车去。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四周,终于在村口看到了纪万林和玉珍。两人站在那里,满脸的疲惫和焦虑,仿佛已经找了很久。

纪万林看到三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地说:“找了一大圈,啥都没发现。”三弟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到纪万林面前,焦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他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不见呢?”

三弟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慌,他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好好的人会突然失踪。纪万林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急,老三,我们再想想办法。”然而,他的话语并未能缓解三弟的焦虑。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一辆车缓缓驶来,停在了村口。车门打开,纪万林的姐夫走下车来。他一下车,便感受到了现场紧张的气氛,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万林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向姐夫讲述了一遍,姐夫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我看呐,这多半是被摩挲鬼摩挲走了。”

他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响,大家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老屯,摩挲鬼的传说由来已久,虽然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个鬼,但关于它的恐怖故事却在村民们中间流传甚广。据说,这摩挲鬼专在人神志不清的时候出现,它会用一种神秘的力量将人引到荒郊野外,让人迷失方向,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现在咋办?”玉珍害怕地问道。

纪万林的姐夫沉思片刻,说:“按老辈子的说法,被摩挲鬼盯上的人,可能会在坟地附近出现。咱们去坟地找找看。”

三弟一听,立刻反对:“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迷信的说法!肯定是我爸在地里出了意外,说不定晕倒在哪个角落了,咱们再去地里好好找找。”

纪万林也有些犹豫:“三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坟地,要不也去看看?万一呢。”

玉珍也附和道:“是啊,多一个地方找找,总是多一分希望。”

三弟虽然满心不情愿,但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也只好妥协:“行吧,那就去坟地看看,不过只能去一小会儿,完了还得去地里找。”

于是,在纪万林姐夫的引领下,众人缓缓地朝着村外那片阴森的坟地走去。这片坟地被一片荒芜的草丛所环绕,月光如轻纱般洒落在地上,映出一片片诡异的阴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众人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他们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上一般,生怕惊醒了这片沉睡的土地。时不时地,有人会轻声呼唤着父亲的名字,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的宁静。众人悚然一惊,纷纷看向发出尖叫的玉珍。只见她满脸惊恐,手指着前方,声音颤抖地喊道:“那……那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在坟包间如幽灵般一闪而过。那黑影速度极快,如同鬼魅一般,让人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它的模样。

三弟的心跳瞬间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他定了定神,壮起胆子对着那黑影喊道:“爸,是你吗?”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那声音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纪万林的姐夫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的声音也因恐惧而颤抖起来:“看来……看来真的是摩挲鬼啊,大家……大家一定要小心啊。”

三弟却对纪万林姐夫的话不以为然,他心中暗想:“这世上哪有什么摩挲鬼,多半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想到这里,他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三弟快要走到那黑影消失的地方时,突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像箭一样窜了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三弟见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笑着对众人说:“看,哪有什么摩挲鬼,不过是只野兔罢了。”

纪万林的姐夫却还是坚持:“这可说不定,野兔怎么会出现在坟地。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在坟地找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父亲的踪迹。三弟着急地说:“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还是去地里找。”众人无奈,只好又返回田野,继续那看似无望的寻找……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玉珍睁开眼睛,她太累了,刚刚睡了一会儿。

“可算有消息了!”古七子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道,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兄弟们今天可把腿跑断了,总算是打听到老爷子的下落!”

玉珍一下子从炕沿上弹起来,双眼放光:“真的?在哪呢?可把人急死了!”

“在双山那边,”古七子抹了把脸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走的大道回来,估计再有个把时辰就能到村口。我先赶回来报信。”

玉珍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回头招呼其他人:“走,咱迎迎去!”

一路上,玉珍心急如焚,脚下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可算有消息了,可把人折腾坏了。老爷子也是,一声不吭就跑了,可把大家急坏了。”

当他们终于在村口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玉珍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她几步冲上前去,大声喊道:“爸,您这是去哪了啊?可把我们急死了!”

父亲慢悠悠地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看见玉珍,咧开嘴笑了:“哎呀,我这不是去了你四弟岳父家嘛,住得挺好,就多待了一阵子。”

古七子哭笑不得:“二大爷,您倒是跟家里说一声啊,大家找您都快找疯了!”

“说啥说,”父亲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不成?再说了,我在你四弟岳父家吃得好睡得香,你们操什么心。”

“您还吃得好睡得香,”古七子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到处找您,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着。您倒好,在人家热炕头一躺,吃饺子喝好酒。”

“那可不,”父亲兴致勃勃地说起来,“你四弟岳父和大舅哥可热情了,特意求邻居家的女人给做的饭菜,那饺子包得,皮薄馅大,香得很。”

“爸,您也真是的,”玉珍无奈地叹了口气,“麻烦人家干啥呀,您又不是没地方去。”

“这你就不懂了,”父亲白了他一眼,“你四弟岳父家就他们两个人在家,我去了正好热闹热闹。大家都是亲戚,有啥麻烦不麻烦的。”

“那您也不能不跟家里说一声啊,”玉珍还是觉得委屈,“我们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

“能出啥事儿,”父亲满不在乎地说,“我好着呢。在那跟你四弟岳父聊聊天,喝喝酒,日子过得可舒坦了。”

“您舒坦了,我们可担心死了,”古七子忍不住抱怨,“到处打听您的消息,腿都快跑断了。”

“行了行了,”父亲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就是出去住一晚嘛,有啥好大惊小怪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古七子看着父亲,又好气又好笑,真想打他两下解解气,可又下不了手。他无奈地摇摇头:“二大爷,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有啥事儿跟家里说一声,别让大家担心。”

“知道了知道了,”父亲敷衍地点点头,“下次不会了。”

众人簇拥着父亲往家走,一路上,父亲还在不停地说着在四弟岳父家的趣事,古七子和其他人只能无奈地听着。这场寻父风波,终于落下了帷幕,可父亲那随性的性格,怕是以后还会惹出不少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