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多杰对于“妖”的故事叙述,我也冷静了下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师傅曾说过的话:“任何困难百步之内必然有解。
哪怕是生活中的难题,这一切都逃不出天道的逻辑。”
我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突然,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
我想起了进来时候看到的那些自然形成的白色坑洞,还有被白色晶体覆盖的岩石。
我猛地坐起身,激动地喊道:“那些白色晶体,不就是芒硝和石盐吗!
它们都是地下水长期积累形成的!”
多杰和达杰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随即凑了过来。
达杰满脸疑惑,挠了挠头问:“石盐和芒硝?
这跟我们出去有啥关系啊?”
我赶忙解释道:“石盐主要成分是氯化钠,芒硝是十水硫酸钠。
石盐和冰接触时,氯化钠能打破冰的晶体结构,降低冰的熔点,让冰在更低温度下就能融化成水。
芒硝也能在一定程度辅助融冰。
简单说,它们能帮我们在冰壁上弄出落脚点!”
多杰点了点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但紧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但我们需要多少石盐和芒硝才够呢?
这完全没头绪啊。”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一半的热情。
可此时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咬咬牙说:“先别管那么多了,有总比没有强,咱们先收集了再说。”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阴冷的风在狭窄的洞穴里呼啸穿梭。
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仿佛在嘲笑我们的狼狈与无助。
我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强打起精神,朝着记忆中芒硝坑和石盐所在地走去。
高海拔地区的空气稀薄得仿佛被抽干了氧气,每走一步,胸腔都像被重锤敲击。
洞壁上偶尔有水滴落下,“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更添几分压抑。
达杰喘着粗气,抱怨道:“这鬼地方,走几步就喘不上气,我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
多杰看了一眼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终于到达目的地,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更加绝望。
芒硝和石盐分布的区域,地面崎岖不平,尖锐的岩石突兀地耸立着,稍不留意就会被绊倒或划伤。
洞顶低矮,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石盐镶嵌在岩石缝隙中,在昏暗的手电筒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仿佛在刁难我们。
芒硝则附着在坑洞壁上,一碰就簌簌掉落,收集起来十分困难。
收集过程中,我的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稍不留意就被锋利的岩石划破,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瞬间凝结。
虽然洞内是闷热的,但是墙壁却是实实在在的冰冷。
“嘶——”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手上的伤口,心里一阵绝望。
收集完后,我们回到冰瀑布旁,开始将石盐和芒硝涂抹在冰壁上。
冰瀑布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仿佛一座巨大的冰墙横亘在我们面前,阻挡着我们求生的道路。
瀑布顶端的冰柱在黑暗中影影绰绰,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将我们砸个粉碎。
起初,冰壁毫无反应,我们的心沉到了谷底。
达杰着急地说:“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弄错了?这根本没用啊!”
我安慰他道:“再等等,可能需要点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冰壁上渐渐出现了细小的水珠,随后慢慢融化出浅浅的凹痕。
我们欣喜若狂,顾不上疲惫,继续重复着涂抹的动作。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重复了多久。
终于,在冰壁侧面艰难地做出了几个抓点。
于是我又拿出了背包里的那些可持续燃烧的蜡木条,用之前那把别弯了的弹簧刀顶住燃烧,来促进这个抓点的凹槽可以更大。
不如不用弹簧刀顶住,极有可能会被融化的冰水熄灭火焰。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电子设备没有失灵,一切都正常运作。
起码没有像在黑沟一样被夺走光明。
虽然地下是无信号状态,甚至卫星定位都无法实现。
但是看看时间还是可以的。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在地下过去了两天两夜。
“都过去两天了,终于有点希望了。”我感慨道。
多杰说:“是啊,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最终,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成功在冰上又弄出来了不少抓点。
这些抓点虽然粗糙,但却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看起来虽然非常简陋,但已经是足以支撑我们攀爬。
我的双手因为长时间的劳作而磨出了血泡。
又被冰冷的石盐和芒硝侵蚀,伤口破裂,血肉模糊。
这种腐蚀只怕是以后也很难痊愈,只会导致手指皮肤不断的重复自我修复又皲裂的过程。
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冷风一吹,冻得骨头都发疼。
但此刻,这几个抓点,让我心中充满了希望,足够忘却所有的疲惫。
此时的我,对“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几句话有了切肤的理解。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我们苦苦追求的东西,一开始就是存在的。
比如说活着,比如身体的健康,又比如说时间。
但是我们在一次又一次的看山不是山之中迷失了自己。
在一次又一次看水不是水之中陷入欲望和贪念无法自控。
此时多杰率先上去了,虽然体型非常庞大,但凭借着他那矫健的身手和坚定的意志,再有惊无险之中,很快就攀到了冰瀑上方。
他迅速站起身,走进通道之中寻找固定点位。
然后从背包里翻出绳子,固定好后,用力地将另一头的绳子丢了下来,压着声音提醒道:“没问题了,上来吧。”
达杰在下面仰着头,眼中满是期待,一把抓住绳子。
借着抓点作为踩点开始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看起来也是非常灵敏,应该曾经对这种依靠绳索攀爬的事有不少经验。
但对方依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汗水从额头不断滚落,滴在下方的冰壁上。
看来对方也不是什么自大的人。
最后等他上去后,终于轮到我了。
我双手紧紧握住绳子,因手指皮肤受损而感到阵阵钻心的痛。
但此时哪里顾得上这点破毛病,感受着绳索粗糙的触感,我深吸一口气,便是准备一鼓作气的向上攀爬。
每往上爬一步,我的心跳就加速一分,这要是失误了肯定会被摔死!
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人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耳边充满了向上攀登时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当我的手终于触碰到洞口边缘时,多杰和达杰伸出手,一把将我抓住,我也立刻双脚使劲蹬着冰面向上。
幸好鞋子防滑性比较高,在有惊无险的滑了几次后依托多杰和达杰两人可怕的力量没有掉落。
最后还是对方使劲把我硬生生的拽了上去。
我们瘫倒在洞口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休息了好一会儿,我感到喉咙干渴得要冒烟,便随手抓起一把冰,塞进嘴里。
可刚嚼了几下,我就后悔了,冰冷的感觉从口腔瞬间蔓延到全身。
非但没有解渴,反而让我更加难受。
我忍不住骂道:“谁说冰雪可以解渴,真想打死他!”
达杰也苦笑着说:“还是渴着吧,出去喝正常的水吧。”
多杰此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走在最前面,达杰跟在后面,我则垫后。
地面已经非常平整光滑,我猜测这估摸是那些大蛇进出造成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一阵肉麻,仿佛那些大蛇正蜿蜒着从我们身边游过。
我们沿着这条光滑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前行。
随着脚下的冰面最终消逝后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丝光亮。
我们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心中的喜悦愈发强烈。
终于,我们走出了通道,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如蒙大赦!
这是外边的世界!
蓝天,白云,omG!
在一阵兴奋的相互拥抱之后,我才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出口处居然是在一个戈壁滩大石头之下,谁能想到,这生门竟隐藏得如此巧妙。
看着这凹陷的沟渠,还挺宽的,看来此刻刚好是处于枯水期。
不然这里应该是有条大河存在的,而这个口子在那时也是被淹没的才对。
所以说下边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存在,因为需要把不断涌入的水泄出去才行。
不然佛国岂不是被淹了?那费力弄出这么个地方还有什么意义。
而那个泄水口多半就得拥有非常厉害的潜水技术了,多半是要跟随地下水出去的。
常人而言应该是不可能可以做到的,地下水的湍急加上这高原地下水多为雪水又冰冷刺骨。
想要依托地下水逃出生天几乎是不可能的行为。
想想那些白骨,能找到这里来的人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站在戈壁滩上,我心中再次感慨万千,一切都是刚刚好。
如果不是刚好这个时间点,又怎么会是枯水期。
如果不是刚好这个时间点,那个冰道又怎么会存在。
而且按季节来说再过几天可能就是雨季了,这枯水的河道多半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四面八方而来的水流填满。
那时候可就没有什么冰面可以攀爬了。
多杰此时也感叹道:“读书果然是有好处的,要是没有你那些知识,我们根本想不到用石盐和芒硝融冰。
不过你带的那些蜡木条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看来以后让外出的小沙弥也要时刻备着点这玩意了。”
对方说罢顿了顿,看着天空继续说道:“而且时机也很重要,如果不是此刻山洞里结了冰,又卡着枯水我们也出不来。”
说罢用手翻开一块石头,下面居然已经是有细微水流了的。
看这个石头底部的水渍,看来枯水并不是很长一段时间,而是刚好这段时间是而已,也可能刚好是这几天是而已。
达杰在一旁微笑点头附和:“是啊,这次可真也算是死里逃生。”
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这种情况他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