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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五岁那年,她成了北漂 > 第35章 暗中看着你的神秘笔友,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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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暗中看着你的神秘笔友,家书

李烨茴从剑鞘长城回来后,就喜欢上一个新词儿:批判的目光。

她操着这批判的目光审视起周围的一切,而不经审视的世界就这样被她看穿了。

她开始觉得这世界太现实、太龌龊、太虚伪--现实、龌龊、虚伪这三词儿是她从郭敬明的书里学来的,课本也有教,但是从小说里让她理解得更透彻。总之,在这个被看穿的世界,男孩子们开始整天不是夸女孩,就是骂女孩。他们讨论哪个女孩更漂亮、曲线好,不带一点羞涩,又不忘哪个女孩胸平臀瘪肚子大,一副理直气壮、随意挑选的模样。女生们挨个来了例假、身体也有了曲线,还在为身体上的生理现象又羞又恼,男生们就成群结队地跑过去把别人的难堪揭开,更可恶的是,当女生们气呼呼地冲他们走去时,这帮人就会把嘴里新学的好词儿吞下,假装绅士地阻止同伴的无礼。

真是故作成熟。

李烨茴心里不吃这套,还是一副女侠心肠。可随年龄增长,身体里各种各样的荷尔蒙相互帮助、斗争,不知怎的,她也开始加入这大潮。她开始比对自己和别人,开始期待受到异性夸奖。她不是美的,甚至有些丑。她还是胖,但是增长势头迅猛的青春痘早已盖住了身材的风头。她还梳着羊角辫,校服里还是那些金五星批发市场淘来的衣服,读的书还是小学那些故事书的续集,因而脑子里的也都还是那些书中小孩的打打闹闹。

朋友想跟她谈谈周杰伦,她嫌人家眼睛小,称不上帅哥。朋友又想谈谈李宇春,她又说人家不伦不类。其实,她承认他人的才华,只是她不想沦为谁的粉丝,想亲自成为舞台中央的人。这种“不服”被李烨茴带到生活中来,对谁都很挑剔。对于眉清目秀的同伴,她笑话别人五官不和谐,让她一目惊艳的呢,她又暗暗判定对方细看之下太粗糙。她不美,所以不准别人美。

学习也不能以单纯有趣的理由支撑,她被极强的野心,和同样强烈的自卑驱赶着前进,一会是为了胜利,一会是为了生存。不知何时,她开始相信,人生就是要历经磨难的,考虑到她并不十分友好的家庭环境,这样想倒也不奇怪,但随着时间,这念头开始扭曲,逐渐她也相信,享福是有罪的。因此她总认为身边同学,尤其是整日嘻嘻哈哈、和男生纠缠不清的女孩子,再这样肤浅下去,进了社会定是要遭报应的。活着多难啊,她们怎么对自己如此不负责。她忘了只有她活得好像比较难,但她又好像没忘,总觉得吃了这些苦难的福,自己要比同龄人看得更远更深。家里不能撒的脾气、不能回手的打骂她都带到学校,因而成了公认的、招人讨厌的人。

李烨茴开始焦虑,因为她的未来有太多黑暗的可能性。焦虑来自多方,一方是因为户口。她变得敏感,甚至比母亲更仇恨父亲。那个货真价实的坏人。她见识了他混乱的关系,那扇她一直不敢直视的门打开了。

男人,女人,相爱,分离,爱,但没那么爱,可依旧很爱,但还是要离开,没有道理可讲,充满不可控。

她的父亲迫使她长大,从而跌入动荡的世界。而她也突然明白,从小到大,身边那些充满愤怒、怨恨、冲动、相互指责的人们的存在,其实是上帝对她声嘶力竭的提醒:不要长大。

而当李烨茴步入暮年、回顾往生,她这漫长一生,都在拒绝长大、逃离岁月的捕捉、三番五次地从命运的马车飞身而下。拒绝长大,拒绝平庸。

当人确定了自己的阵营,就意味着要失去一些朋友。她想把人生基调设为严肃的灰白,想把人生主题设为无穷尽的逃离,自然就要把那些一次次投身于岁月大潮的人远离。

她第一个远离的是王思能。

王思能从小就很有女人缘,如今更是成了领袖。进了初中,一脸稚气未脱,他便迫不及待地沾染些流氓气息。他学着对女生挑挑拣拣,对漂亮女孩说些骚气话,之前那孩子气的恶作剧全变味了。男孩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一个人的套路,另一个人转头就用上了,一个人在女孩那栽了跟头也会跟兄弟们无私分享。他们常常讨论,你觉得女孩脸重要还是身材重要,你觉得班上哪个女生最漂亮,第二个呢,第三个?这些无休止的讨论,是他们思辨的启蒙。什么是爱情,我要什么样的伴侣,我配得上谁,谁配的上我……不算浪费时间,都是早晚要经历的成长。

兄弟间彼此扶持着,男孩们讨人喜欢的技巧变得越来越高。眼神从悄悄打探,变得大胆且真诚,示好也不再结结巴巴,而是霸道撩人。

女孩那边也不再退缩,相反,颇认可男孩的努力,便也回应几个热烈目光,回复几个撩人句子。

曾经的灰狼白兔的游戏现如今变成两只鹿的玩耍,这让李烨茴非常不适。当她还是个还是孩子,男女之间没什么分别。可如今在这个世界,男女都有模板,她找不到自己的角色。于是她变得沉默,曾经像小兽一般打打闹闹、叫叫嚷嚷地一刻不停,现如今自己也对生活丢了兴致。这个世界不需要她了,而她也想赌气地不要这个世界了。

李烨茴就这样成了一名内心矛盾的中学生。她找到一个出口,那就是文字。她尝试写些小说,都没坚持到最后。她便偶尔写些短篇,但总也描述不清那些细节,往往事情还没讲完一半,就被层层叠叠的情感压到窒息。最后,她爱上写诗,也写了一些还不错的,但遣词造句离不开“梦想”、“远方”、“太阳”。她精心挑选一个本子,用文字做个温柔的女孩。文字是很私人的东西,于是她便不准备和别人分享。可有一天,她病了,发烧,三十八度六,头晕得想吐,硬撑着上学,却又挺不住,体育课上跳高时直接摔了一脸沙,连书包也没拿就回去了。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回来,抽出诗本,正准备写写病怏怏的状态,却发现有人在一首诗旁画了个笑脸。那首诗很短,灵感来源于她在河边看到的一群鸭子。

《大鸭》

当我再次对人生失去希望

我会去看黄澄澄的鸭子

因为我没勇气抬头看天

便借此怀念太阳

湖里的那只和岸边的那只是否彼此相识

它们可否知道我的目光

……

多么言之无物,当时她没再写下去,便成了烂尾诗。可如今,画笑脸的人在后面加了一句:你呢,你知道我的目光吗?

就像是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她心动了。是谁,帅吗,多高,爱写诗吗?此刻还在注视着我?为什么?是恶作剧吗,是喜欢吗?她不动声色地坐下,很想告诉别的女生,有人在她的诗本上写诗了。但她什么都没说,不动声色地坐下了。自那刻起,她觉得有双眼睛正时刻凝望着她。突然,她就对生活充满期待。李烨茴思路如泉涌,写了另一首诗,叫做《喜欢你》。诗里她可没沾任何露骨的赐予,但借助草木相望、乌鸦互哺、相濡以沫等自然界的美丽,写出些暧暧昧昧的情绪。这是一种沉思熟虑后的温情、努力克制后的亲近。她合上本子,又打开,把《喜欢你》改为《看到你》。那本子便再也没带回家过。

一周后,陌生人又留言了。那是一张纸条,夹在本子里。纸条上是陌生人的诗,叫《你好吗》。这首诗的用词比李叶茴高明多了。陌生人用金色瀑布替代倾泻的阳光、用活蹦乱跳的猫咪形容自己无处安放的生命力、用公牛的角说明想要借着青春大干一场的决心、用垂死的鱼描述自己不停挣扎的内心……挣扎什么呢?诗里没有答案,但李烨茴读懂了。挣扎什么不重要,被欲望折磨得抓心挠肺的心情是普通的。

李烨茴合上本子,闭上双眼,深深吸气。她感受到曾经的生机被丝丝点点地唤醒,她又对长大充满信心。她也被这股力量惊呆了,内心无处可去的沉重情绪一点点离她而去,全部逃之夭夭,她现在满心只想和神秘朋友把这个本子写满。

她翻过那张纸,发现陌生诗人署名了:行者。

于是下次写诗时,李烨茴也给自己想了个笔名:远鸟。

于是陌生人画个箭头指着“远鸟”:你想高飞,对吗?

我想远飞。

多远算远。

多远都不算远。

那岂不是永远都不能落地。

对,一有机会就起飞,一飞就不能停。

过一段时间,李烨茴发现自己屡屡陷入黑洞般,阴暗到能把她吃掉的情绪,每次想起三岁时母亲把刀架到父亲脖子上、想起爷爷奶奶的争吵、想起王路路在小晴脸上响亮的一吻,她都感到绝望。于是她换了笔名:高云

陌生人又问:怎么,这次想高飞了?

不,不想飞了,飞太累了,就像云一样浮着吧。

怕累吗?

不怕。

他们没有再继续关于“高云”的讨论。后来李烨茴又分别换成了“流云”,“弃烛”、“无念”等一系列听起来就好像动不动就要割舍一切、远走高飞的笔名,陌生人没再过问,因为陌生人也在摸索自己的风格。他从行者变为风声,然后是雨窗,最后定为家书。

李烨茴好奇了,在本子里问,为什么是家书,我以为你是行者?

家书回答:我很爱我的家庭。我想远行,但我不想忘本。

李烨茴第一次感到俩人的诧异,因为李烨茴并不爱自己的家庭。她爱特定的几个家庭成员在特定时期展露的面目,比如没有护子时的奶奶,不强硬的母亲,童年时的父亲,难得讲理的李文龙,甚至是曾经看做榜样的王路路。时间无情地把家人值得爱的一面夺走,而家人之间也彼此厮杀。他们没人想过改变思维模式、想一套可以帮助家庭保持理性和友爱的行动方针,把矛盾交给时间,若是时间没有解决,就把原因交给命运。李烨茴发现她不仅不爱家人,甚至连家庭的概念也逐渐模糊。黑洞般的悲伤再次吞掉她。

她的眼泪被纸吸走,泪痕被家书圈出来:哭了?

她没回,写了新的诗。家书也没追问回了新的诗。这场哭泣就这样过去了。每个人的青春期都常常有眼泪相伴,因为那个年纪的人没有经济独立,无法选择和谁生活,被打被骂又无处可去,再加上才开始学习冷漠,只能拿出肉乎乎的心给那些全副武装的人去扎。

他们就这样一周两次地对话,友谊倒成长得不算慢,每句话背后都有着足够的深思熟虑。李叶茴但凡写信,总要反复修改,似乎在修订一部寄托生活厚望的书。不仅如此,从家书那边收到的回复,李烨茴也要解读出多种意思。就像是文件压缩,浓厚的情感被夹在几个字里,接收者自行解压出一首诗的文字力量。

事实证明,李烨茴身上有一些其他女孩不具备的神秘美德,足以吸引上一个特殊男孩。她开始自信,也理直气壮地更加与众不同起来。

反观现实生活,她虽不喜欢女孩总把一切搞得比想象还复杂,但还是勉强和几个女生礼尚往来地搭伴了,人家也带着怜悯的心收留了她这个不那么受欢迎的人。她配合她们逢场作戏,虽然内斗常有,但还是团结成一体。对待男生,她也不那么抵触,再听那些两性话题,她也不再自卑了,毕竟有双赏识的眼睛在未知的地方看她。

她不知道家书是谁,也成熟到不想知道。但她确定这是班上的一位男同学,虽然她观察许久,没看出身边哪位男同学能作诗,除了只会学习、性格懦弱的卫生委员,其他人但凡有点时间都会去操场展现些雄性力量。这没让李烨茴产生任何不快,她认为家书,这个隐藏的诗人,也在像她一样,为了合群而合群。她感觉他们的心更近了。

就这样,她心中只有这一个男生。李烨茴自我强调,这不是爱情,这是欣赏。而她曾关注的另一个男孩,王思能,已经彻底让她失望。

她身处的班级有很多交钱入校的富二代,他们最初也会努力学习,后来不可避免地陪伴着堕落。而王思能也成了他们中一员。长大后的王思能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富二代,不算高,相貌不够俊,只有一对亮晶晶的兔子眼挺招人喜爱,但又因为黑瞳太大总让他看着不够果断、像个男童、似乎做不成大事。因此在他的小团体里,他被定义为吉祥物。这本是挺不错的称谓,能让伙伴对他礼让三分,女孩们也会把“可爱”的他视作连接团队内其他男孩的切口。可他不服,愣是狠狠地发脾气、抗议,怎奈何大大的眼睛把他的怒气软化了,没人信,还是挺友好地叫他“吉祥物”。

一次,这帮小团体感到无聊,把操场的几盆花拔了,各自献给喜欢的女孩,校长勃然大怒,那时他为了迎接领导新摆的花,于是他来到废物班,对着那几个男生责问,“是谁干的?”。没人理会,男孩们用眼神传递着没由来的喜悦。校长又问,“我给你们算笔账……”,于是他说这花多贵、多好、每盆多少钱、运费多少、人工费多少……说着说着,男孩们逐渐意识到似乎捅了不小的窟窿,但王思能像是端了怀表,掐准气氛站了起来,“我干的。不就是钱吗,我赔。犯不上在这里让所有人担着。”

要是以前,李烨茴会拍手叫好,多有江湖气。可现在,她怂了,心想,傻子,真是个傻子。你要是受到处分了,你是要被退学了,你要是被记过了,你以后怎么上好大学,怎么找好工作啊,没有好工作人生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