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昨夜的雷雨已然停歇,偶有檐角残余的水珠滴落,在空中缀下一串晶莹。忽的一阵微风袭来,枝头簌簌,雀鸟啼鸣,院中一派生机盎然。
谢禛被这阵响动吵醒,却不敢立刻睁开眼。他感受到身边的温热体温,不由收紧手臂,让昭昭和自己靠得更近。
他们俩因为那个吻都有些不好意思。昭昭更是不敢看他,睡下时便转过身背对着他恨不得能贴到墙上去,他也不敢乱动。
睡前,两人之间明明泾渭分明。可睡着后,他们却都不自觉靠近彼此……
谢禛满足地勾了勾唇,掌心轻轻抚过怀中人的后背。这触感骗不了人,即使他不睁开眼确认也知道他和昭昭并没有换回来。
谢禛长长叹了口气,逃避似的闭着眼睛不愿睁开。
过了一会儿,许昭宁也被院子里的鸟叫声吵醒,微蹙着眉心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里自己那张脸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她既失望又不解,“我们怎么还没有变回去啊?”
谢禛方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许还没到时候。”
“难道又要等到上元?”许昭宁的眼里露出惊恐,现在才四月,岂不是要等上大半年?比上次还多了三个月呢!
谢禛眉心一动,陡然睁开眼,“说不定不用等到上元,只要是十五即可。”
许昭宁十分喜欢这个推论,“今日是初七,离十五也不远了。可万一那日不打雷下雨怎么办?”
谢禛顿了顿,拉紧许昭宁的手,“那便只能看天意了……”
他和昭昭能相遇本就是天意,所以老天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们急也急不来,只能顺其自然。
许昭宁也知道这种事控制不了,往好的地方想:至少这一次他们对扮演彼此更有经验了。
“王爷……”她转过身,视线无意识一扫,就瞥见了一抹刺眼的白。
许昭宁的脸一个爆红,连忙伸出手想把谢禛胸前散开的衣襟拢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太快,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那柔软的肌肤。
谢禛怔住,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慢慢垂下眼,当看到自己身前那片旖旎风光时,脸也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我……这不是,我没有……”他想解释衣襟不是自己解开的,他没做那卑鄙猥琐的事。
“我知道的。”许昭宁连忙打断他,又羞又慌,“我都知道的,王爷不用解释。”
谢禛松了口气,可下一刻,看到自己那双大手还横在那片柔软之侧,整个人又是一阵僵硬,不禁在心里高声央求——
老天爷啊,还是赶紧让我和昭昭换回来吧!
……
这一日,许昭宁便表示自己要去栖霞寺为父亲祈福。孙清庵和桂氏心疼外甥女,提出要和她一起去。
许昭宁以要尽女儿的孝心为由婉拒了,“我想要自己虔心闭关一段时间。”
孙彻知道表妹大抵是因为姑父留下的那箱子东西不见了而心里难安,想要一个人去寺里静静,也跟着一起劝说。
孙清庵和桂氏这才勉强同意,但还是安排了不少家丁随行,又为她准备了好几车吃的用的。
“许昭宁”要外出一阵子,自然也要和谢宛之说一声。
谢宛之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同去,可听说阿宁姐姐是为了给父亲闭关祈福,也就不好意思跟着去打扰了。
看着眼里隐隐透着失望的妹妹,谢禛不由放软了声音:“如今出门在外,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这段时间就在金陵游玩,我会快些回来的,等端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秦淮河畔观龙舟赛。”
谢宛之乖巧的嗯了一声,“姐姐不用担心我,孙家表哥在路上把金陵都给我说透了,我已经想好要怎么玩儿了。齐哥哥也答应我不管我去哪儿都陪着我一起。”
有齐皓跟着,谢禛确实不怎么担心。
谢宛之的目光却有些闪烁,她垂着脑袋犹豫了一下,终是抵不住心里的倾诉念头,“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禛端茶的动作一顿,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不是很想知道这个秘密。
谢宛之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说道:“我明年就要及笄了,我想好了,我要嫁给齐哥哥。”
谢禛不知应该作何反应,直接愣在了那里。
“姐姐可是觉得我太直白了?”谢宛之红着脸,羞涩地笑了笑,“可我就是想要嫁给他。”
她之前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齐哥哥的疏远而难过,可这一路朝夕相伴,她好像开始懂了。想到齐哥哥以后要娶别人,她就抓心挠肝、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所以,不如她自己嫁给他好了。
谢禛从震惊中回过神,把想说的话在心里过了好几遍才开口问:“齐、他怎么想?”
妹妹和齐皓都是有分寸的孩子,他倒不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谢宛之撅了撅嘴,忍不住抱怨起来,“他跟个木头似的,什么都不懂。我看他岁数都白长了,别人像他这个年纪都成亲了呢,他自己却半点不在意。我问他对终身大事的看法,他竟说什么我阿兄都没有成亲,他也不急。”
谢禛狠狠噎住。
“姐姐,我跟你说的事,你先别告诉阿兄。”谢宛之紧紧攥着衣角,显然很忐忑。
谢禛:可他已经知道了。
仔细想一想,这门亲事也不错,齐皓是他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品行没得说,家里情况也简单,妹妹嫁给他也不用处理太复杂的关系……
“你毕竟是姑娘家,心意和我说说就行,可不要在他面前表露了。真要谈婚论嫁,也要他主动提亲。”谢禛嘱咐道。
谢宛之点头,“姐姐说的我都记住了。”
为了昭昭以后不至于失忆,谢禛自然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她。许昭宁听说后半点惊讶都没有,反而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谢禛诧异,“昭昭之前就看出来了?”
许昭宁没有否认,“小姑娘的心思很好猜。”
谢禛:他就猜不到。
看着他脸上的茫然错愕,许昭宁不由笑了起来,“傻乎乎的。”
谢禛只觉得“傻乎乎”这三个字亲昵极了,也跟着扬起了唇,“我傻没关系,昭昭聪明就行了。等以后我们成了亲,你就是寿安的大嫂,她的婚事自然就要劳烦你了。”
许昭宁:……
小算盘打得还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