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在城中心,漆旧的衙门两扇门大开,高大的登闻鼓摆在门右边墙旁。
大门前台阶下,为首的男人一身官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三四十岁的样子,面相和善。
现在这个中年男人满面笑容,领着一班子衙役在等待着什么人。
等到顾长晏一行人靠近,他脸上笑意更甚,步子开始挪动,他后面的人也开始动起来。
顾长晏心里不好的预感骤生。
“下官(卑职)见过县令大人!”
十几号人的声音加起来声如洪钟,回荡在街道周围。
转瞬之间旁观的百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被行礼的人。
虽然百姓们无事不爱来衙门前,但还是有些零零散散的人在的,尤其是这班人马在此等候人的架势足足的,难免让路过的百姓好奇。
而好奇会带动…围观。
来不及阻止他们说话的顾长晏:……
他,本官不要面子的吗?!
是他抗拒的姿态太不明显了吗?
这个像县丞的大叔为什么就这样水灵灵地喊出来了。
厚脸皮如他一时也心累。
被顾长晏牵着的泰克被眼前的大架势吓着了,直往它顾爹怀里钻,同时带泥的狗爪印更为顾长晏的衣服添上抽象的美。
顾长晏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抚摸安抚他的狗儿子。
“落魄”中更加显得好笑。
早一步站在衙门口台阶上的温长宁笑容灿烂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顾长晏不得不开口:“诸位不必多礼,往后都是同僚了,还请多多关照。”
这么多人出来迎接他,不能再蒙着脸了,那样非常不礼貌。
说话的同时,顾长晏无奈摘下兜帽。
比众人站得高的温长宁眼睁睁看着顾长晏露出他那张比去年探花郎还要惊艳的容貌。
虽然穿着打扮太拉,但样貌实在美丽。
温长宁简直都想为这场笑剧鼓掌了。
“嘶——”声一片。
心有尴尬的顾长晏本来就尤为敏感,一心想着自己邋遢的形象,突然听到一片嘶声,猛地转头去看是谁发出的。
穿过人群,他就是与一个做吸气口型的妇人对视了。
那名敷着粉的妇人也是个胆大的,喊道:“县令大人长得这般年轻俊俏,可曾婚配?”
她是媒婆吗??!
顾长晏:“……”
他转过头,心里的尴尬诡异地消散了些。
又没忍住回了一句:“不劳您挂心——”
这对话来的快去的也快。
县丞这时好像终于有了眼色,看出新任县令的无所适从了,连忙说:“还请县令大人移步衙门休整过后再做交谈。”
“好。”顾长晏求之不得,不顾关于他接下来在安平县的“风评”。
他发誓,他不会再这样如此不注重形象了。
果然缘生说的对,社死往往发生在你舍弃形象的那一刻。
顾长晏大踏步朝着温长宁的方向而去。
进了里面,路上县丞做自我介绍:“下官叫孙钱……王主簿年纪大了,最近感染了风寒,现在仍在家中养病,不敢将病气过给了县令大人,所以没来,岑县尉还在西安城里组织治安……”
顾长晏眸色一动,主簿是负责管理户籍的。
县令的住处在衙门后面,属于国家分配房子。
等用半个时辰沐浴更衣,顾长晏又是那个爱干净整洁的他了,同时用爱洁的名义,多要了一次水,温长宁也将自己捯饬干净了。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干净前顾长晏让衙门里的人帮他的狗洗个澡。他现在没时间,只好花钱找人。
二人修整好的同时泰克身上也干净了,就是毛发还湿着。
那个给泰克洗澡的人将泰克的项圈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上。
他低头遮掩脸上的表情,道:“县令大人,这是您爱犬的东西。”
顾长晏:“……”
莫名又有些尴尬了是为什么。
他没问这个人认不认字,想来是认字的。
温长宁心想:幸好现在自己还隐着身,今天的种种尴尬就让风起一个人体验吧,唉~
顾长晏平静地接过项圈,握着那枚吊牌。
转身回屋,放了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反正在这里也不适用了。
二人沐浴更衣后,顾长晏去参加饭局。
县丞等人为顾长晏接风洗尘,准备了一桌好菜。
岑县尉等人也终于赶回来到场了——顾县令到的太猝不及防了。
他们不会知道了:顾长晏在知道自己任职地后,行李一装,人一告别,就潇潇洒洒的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是风吹雨打都不能阻止的心切和毅力。
——没见那调任书只比他早一天到吗。
中午的这个宴席很私人化,也就是县衙里的几个有品级在身的官员聚了一下,顾长晏和他们推杯换盏间互相认识了一下。
期间没有闹不愉快。
顾长晏不清楚他们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顾风起在京城的情况。
双方都很公平。
而几人之中属顾长晏最年轻,其他人和他年龄相隔最近的都是可以当他爹的年纪了。
咋一看过去,这些中老年人对这个年轻人都挺友善的。
顾长晏面上客套笑着,只希望他们往后可以如今日一般友善,从一而终。
一个中老年人组的饭局里,隐隐有以一名青年为首的趋势。
席间有旁人在,又因为不熟,顾长晏既不好询问张主簿工作的情况,也不好拉着岑县尉问一些事情。
今天不是休息日,他们也只是小酌了几杯,等到中午的宴席结束竟没一个人喝醉。
一个个渐渐出了门。
顾长晏叫住了孙县丞,“县丞留步。”
“怎么了?”孙县丞回头,表情些微疑惑。
“我初来乍到,当县令要做什么有很多不明白——孙县丞现在有空吗?我想知道咱们县衙里的事务情况,以后处理起来也好得心应手……”
顾长晏眼神真挚地看着这位让他在衙门前犯了尴尬症的孙县丞。
顾长晏真的只是想快点弄明白安平县的相关政务,再理顺解决好它们——因为他夹带了私心。
孙县丞:……
年轻就是好啊,这才来第一天,就想着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