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二人醒来。
四目相对,眼神闪烁。
好吧,他们得承认昨晚挺不好意思的。
有些适合在夜里干的事情暴露在阳光之下确实比较尴尬。
两人安静地起床洗漱吃早饭,像是一对默契的陌生人。
所幸家里还有一个活泼的狗儿子。
它出马,“汪汪”几声,不自在氛围立马被粉碎。
白瓷瓶中插着好几朵艳丽的花卉,成了餐桌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总算是不那么脸热了。
外面还下着小雨,道路泥泞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植物和泥土的清新,气候宜人。
顾长晏拿着昨天回家路上买的木制拐杖,环着他脖子的手撑着一把足够大的伞。
泰克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今天它也去衙门。
它已经是衙门的常客了,一般在顾长晏办公时充当他的、活的吉祥物。
温长宁唇角微翘,道:“走起。”
他背起顾长晏步行去前面的衙门,泰克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腿边,也不怕淋雨。
这么点距离,前院后院的事。
从后面进入衙门,路上有小吏见到温长宁和他背上穿着县令官袍的人,瞪大了眼,连忙上前要帮忙。
温长宁笑着拒绝:“多谢,不用了,就这么一点距离。”
他不想让别人背顾长晏。
顾长晏颔首:“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他一点也不想旁人来打扰他和缘生的独处时光。
进入房间,温长宁小心将顾长晏放下。
上午一般是温长宁去茶馆说书胡侃的时间——值得一提,狗儿子也被他带着去了两三次。
但现如今去茶馆说书早被他抛在九霄云外了。
他心想哪有男朋友重要。
更何况还是临时的、受伤的“柔弱不能自理”版男朋友。
不过,有一件事他确实要帮顾长晏去做。
——去藏宝室地面上看一看。
这可是县令级别的任务,舍我其谁。
所以温长宁待了没一会儿,对桌案前的顾长晏说:“我走了。”
顾长晏拦不住他,抬头看他,“缘生记得注意安全,披上蓑衣。”
他不喜欢这个“乐极生悲”了,什么都要缘生替他善后。
“好。”温长宁笑。
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就是这么一眼险些让他走不动道。
顾长晏还在望着他,眉眼落寞又隐含担忧。
他本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流露出了什么表情,可怜又可爱。
望眼欲穿。
人还没走呢。
见温长宁回头,他马上露出笑容。
温长宁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转身疾步走去,也顾不上狗儿子在场。
顾长晏没反应过来,道:“是忘了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物理性堵住了。
温长宁双手捧住他的脸,以唇封缄。
与他平视,单膝跪地。
两人的眼睛不舍得眨,像要望进他的心底。
使劲在顾长晏嘴唇上亲了一口,分开时甚至发出了“啵”的一声。
温长宁站起身,笑了,正欲说什么。
后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两人转身去看。
只见孙县丞瞪大了眼睛,下巴被吓得快掉到了地上,像雕塑一般站在门口——刚刚温长宁打开门后忙着回头亲顾长晏——忘关了。
他的脚边有一个卷轴正静静躺在室内地板上。
三人,四目对二目。
顾长晏:“……”
温长宁:“……”
孙县丞:“…………??!”
泰克:“汪汪!”
孙县丞:“你你、你们、你们……”
这话说不捋顺,他连忙改口:“是下官鲁莽误入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着他掩袖就要抬步,连地上的卷轴也忘了。
温长宁连忙出声:“孙县丞别!”
他快走几步,一把拽住了孙县丞的袖子,语速飞快道:“你有什么事进去说就是,我本来就要出门了,真的,有事要忙。”
人到中年的孙县丞脑子还运转不起来,竟是刚刚他们二人亲吻的一幕,顺着温长宁的话不过脑子地问:“啊?温大夫要去忙什么……”
温长宁心里颇为窘迫,主打一个已读乱回,实际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说了什么:“我想起家里的煤气罐忘关了,我得回去关了。”
“啊……”用恍然大悟般的语气长长的“啊”了一声来表明自己听不懂后,孙县丞也不问,只下意识道:“温大夫慢走。”
一直听着、被撞破后脸上渐渐红温的顾长晏:……
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明明崴了脚,顾长晏硬是被有人撞见他们亲吻的尴尬不自在等诸多情绪逼得单脚站立起来。
温长宁没敢回头,遁了。
徒留走不掉的顾长晏和心有惶恐的孙县丞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半晌,顾长晏回味完那个吻,脸上热气下去了,心里难为情褪去,重新铸起面对外人的语气。
其实心情还不错,甚至颇为愉悦,但他轻叹一声道:“孙县丞怎么不进来?”
孙县丞恍惚道:“啊,下官这就来。”
“地上的东西别忘捡起来。”
“……哈哈,县令不说,下官还真忘了。”
孙县丞弯腰捡东西间心想他们速度这么快的吗。
明明昨日顾县令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啊。
还有温大夫说的霉气罐是意思?
下一刻孙县丞瞅见什么,音调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分贝:“县令受伤了?!”
……
今日衙门里发生的“后续故事”温长宁不知道。
他骑马去那里逛了一圈。
无事发生。
又回去找顾长晏。
顾长晏见到温长宁回来还是笑,连忙给他找干毛巾,但是心情比温长宁离开时更喜悦、更明媚。
当然,还有心疼。
这次温长宁有好好关门。
嗯,又是小情侣黏黏糊糊的一上午。
下午,温长宁因为有养家糊口任务在身,倒是照常去方氏医馆打白工去了——骑的方家小毛驴去的。
这几天,上午陪着加照顾顾长晏,下午去方氏医馆。
温长宁的日子平淡又幸福,像他再也喝不到可乐,甜滋滋又冒泡,往后忆起满是美好。
因为顾长晏崴了脚,好几次都是温长宁驾马车载着顾长晏。
没人的时候,温长宁行绅士礼、吻手礼,搀扶顾长晏上马车,礼玩得不亦乐乎。
有一次方大夫瞧见温长宁当马夫,趁没人的时候拉着他说悄悄话。
方大夫心里生气:“他是不是将你当下人了?”
温长宁:“啊?”
方大夫:“寻常百姓家也就算了。他是县令啊,他腿脚不便就让你给他驾马车,自己坐里面,他没有马夫吗?他有把你放心上吗?!”
温长宁:“……就这么一次还让你瞧见了,以往风起也坐车辕上。”
方大夫:“……?”你们在搞什么?
温长宁哭笑不得道:“方大夫误会了……其实,为风起驾马车,嗯,一直是我的愿望。”
方大夫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
温长宁反而笑了,道:“我告诉方大夫一个秘密吧,方大夫可要替我保密哦。”
方大夫:“……你说,我保密。”
温长宁无辜眨眼道:“其实……从前都是风起给我赶车的。”
“我俩没那么多规矩,你看,这个荷包上的鸳鸯戏水还是他给我绣的呢。”
方大夫:……
他发誓再也不管这两个人了!
他们感情好得跟什么似的。
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还有,顾县令那么一个大男的是怎么会这么精致的女工的?!
方大夫槽多无口,最后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温长宁心情颇好道:“方大夫请说。”
“他叫你缘生,因为你表字为缘生。但是你为什么总是叫他的名?”
“……风起。”温长宁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是我给他起的字,只不过现在成为了他在外的名罢了。”
“至于为什么,我不能说了。抱歉,方大夫。”
屋内寂静。
良久,方大夫道:“搞不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