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衡甚至想对那老头说:“别什么都往外说,他说自己是薛家的亲戚就真的是?到头来和薛家人长得都不像。”
能闭嘴走人,没迁怒老头,就已经是今天薛衡最大的退让。
长得俊俏、又来打听他家里情况的人,薛衡只能想到顾长晏那狗东西。
他怒火冲天,却又发泄不得,只想拔刀斩了他。
压着怒火来到方氏医馆,却在见到大堂中的温长宁时烦躁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那人微垂着头而看不清面容,身姿如竹如鹤,气质平和从容。医馆里好几个人,视线却控制不住率先被这个青年吸引,没缘由的,薛衡心里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他,好像知道另一个“俊俏”同谋是谁了。
温长宁,字缘生。
白庭玉心里一直牵挂的那个人。
顾长晏那厮的同伙。
也是安平县人。
温长宁原本给病人把脉把的好好的,突然之间感觉到有一道强烈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抬头。
哟呵
晦气东西。
温长宁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假笑暂时做不出来。
直到一位高大阴影挡住了他的光线。
温长宁又一次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火花带闪电。
两个人好像都心知肚明:打从一个照面开始,就打心眼里看不惯对方。
温长宁扭头扬声道:“方大夫,我手头上这位病人交给你了。”
方大夫看向他们,目光在薛衡脸上停顿了好几秒,应了一声“好”。
手上得闲,温长宁慢吞吞站了起来,双手抱臂,话语古里古怪:“久仰大名啊,薛、衡。”
薛衡眼神一冷,“不知死活。”
医馆的面积就这么大,唯二的温大夫在与一个男人冷面相对,有人已经在关注着这边。
于是温长宁话锋一转:“孔郎君在后院养伤,你不去探望一番?”
说着他在前面带路,薛衡也不想被外人围观了去,跟在他后面。
一进后院,就见孔慈躲在阴凉处,躺在摇椅上,好不悠闲。
对了,李柏已经回归山上的队伍了,不在场。
孔慈骤然见到自己的上峰,“……大人来了?”
温长宁回前面医馆了。
薛衡很善变的。他压下心中横冲直撞的邪火,换了一个亲切的态度——怎么说孔慈是他的下属,此番还替他挡了一箭。
面对上峰的关怀问切,孔慈有些心不在焉。
她有意无意扫视过他的脸,老是在想他的致命把柄。
到底是什么呢?
真真是好奇极了。
赤胆忠心的下属对他的要命揣摩,薛衡一概不知。
看望完伤患,他将孔慈扶回屋。
这下孔慈倒颇有些受宠若惊。
——成天压榨她的人,今天好像改性子了。
说实话,孔慈挺“害怕”的,是那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那种怪异瘆人之感。
她忍不住开小差,他相好一直面对的就是这样的薛衡吗?
在屋里又聊了几句,薛衡让孔慈在这里好好养伤,随后直接道:“对了,你和温长宁相处得如何?”
孔慈心反而放松了下来,这番试探才对味嘛。
好险,差点以为上峰被夺舍了。
她想了想,斟酌语句道:“抛开个人成见,他人还不错。温长宁应该和顾长晏关系很好,大人多和他聊几句就知道了。”
至于抛开什么成见,孔慈表示:瞎说的,她没成见,糊弄上司的。
后半句话也不是什么秘密,要不了一会薛衡也会自己察觉到。
薛衡不置可否,他已经知道了。
天生气场不合,打从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了。
之后薛衡出了屋子。
正巧撞见赶来后院的顾长晏。
他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顾长晏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
压抑多时的脾气在见到仇人的第一眼,瞬间爆发。
表情风雨欲来,眼里满是杀意,手背青筋毕露。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调查老子?”
顾长晏挑挑眉,没吭声。
突然,他展颜一笑。
正要一拳揍在这个可憎的脸上时,一把利刃适时抵在了薛衡的脖颈上。
薛衡看到顾长晏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身后,缱绻温柔。
耳边传来那个人轻声细语又杀意满满的话:
“放开我男朋友哦,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三人第一次会面。
成了极具“戏剧性”的一幕。
“哈。”薛衡笑了一声,极具嘲讽的眼神是看向眼前顾长晏的,话却是对拿利刃威胁他的人:
“伤害朝廷命官,你敢吗?”
“现如今你拿匕首威胁本官,本官已经可将你就地正法。”
温长宁轻叹了一口气道:“风起,怎么办?我真想弄死他。”
忽略了薛衡。
顾长晏也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道:“弄死呗,不留情面就可以。”
温长宁语气很纠结:“太心善,没办法。”
薛衡黑脸,“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一唱一和,什么玩意?!
顾长晏终于拿正眼看向薛衡,声音平静道:“你刚刚不是说我调查你了吗?”
“虽然你是顺带的,但确实调查到了一些东西。”
两个人距离极近,被拿刀架在脖子上薛衡恶狠狠地望进他的眼底,发现这家伙是认真的。
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他没松手。
可是野狼一般的敏锐直觉在告诉薛衡“大势已去”,心中隐隐不安。
温长宁手上使劲,脖颈油皮被划破,快见血了,他声音却温和道:“放手吧,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是顺带的吗?”
几秒后,三人成“三足鼎立”站位。
薛衡才看清刚刚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匕首。
他没见过这样锋利的刀具。
温长宁收起手术刀,顾长晏走到他身边。
二对一。
“走吧。”温长宁率先开了口。
“何意?”薛衡问。
顾长晏抱臂,语气无所谓道:“如果你想要在这里谈论关于你家的大事,也不是不行。”
薛衡咬了咬腮帮子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