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年瞧她就要恼羞成怒了,收回目光,盯着铜锅底部,那隐约透出来的一点点火光道:“并非是要阻止你喝酒,实在是这里不比家中,多有不便。你们出门又不肯坐马车,吃了酒在一路吹风回去,怎能会不难受?”
顾清莹心里的那点恼羞成怒,瞬间哑火了,刚刚攒起的那丝底气也散了。
辛周虎目光炯炯地打量着两人,嘴角提起又压下,提起又下压,几个来回脸都快抽筋了,一手捏着自己的腮帮子离了座。
“表哥头痛难受起来,我们谁也不好受。”
“出门在外,才更要爱惜身体,若真有个什么病痛,姑母该着急心疼了。”
顾清莹张了张嘴,还不等她说什么,杜斯年抬起头来看向她,眼里隐隐闪着水光道:“我也会无心考试的。”
顾清莹眨了眨眼,看着他那水盈盈的眸子,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往后出门在外,我不吃酒便是。”
其实她也知道女子在外吃酒不但多有不便,还会横生危险,这两次就是因为身着男装,才会心存侥幸,也体会了一番男子在外逍遥的滋味。
其实也没什么乐趣,与虎哥和弟弟们在家饮酒还更自在一些。
顾清莹说到做到,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酒,就真的没再喝过。
辛周虎让伙计撤下了原本的羊肉锅子,重新上了一份。
“小表弟来都来了,就尝尝这家的羊肉锅子,我觉得不比那什么德隆楼的差。”辛周虎好呵呵地指了指刚端上来的羊肉锅子道。
“多谢虎哥,我在街上就闻到这炖羊肉的味道了。”杜斯年笑笑谢过,好似刚才的不愉快就已经过去了。
见小表弟这么笑了,辛周虎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谁能知道这小表弟一句话不说,也能把人盯得心里发虚呢?
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大了还得了?
也不知清莹往后还能不能降得住......
辛周虎的眼睛再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默默摇了摇头。
估计悬!
杜斯年也不客气,细嚼慢咽的吃下了两块肋条肉。
顾清莹早就吃好了,又盛了一碗羊肉汤慢慢喝着,一边喝一边关注着杜斯年。
在杜斯年想伸筷子夹第三块的时候,被她制止了“不能在吃肉了,吃多了你又难受,万一病了耽误考试。”
“哦,好!”杜斯年乖巧放下筷子,眼巴巴的瞅了那锅里的羊肉一眼移开目光。
顾清莹见状拿了碗给他盛了碗汤,还多带了几块萝卜。
“喝碗汤,原汤化原食,萝卜可以多吃的。”
“咦?辛小将军也在这里啊?也是与薛某一样,是慕名而来的吧?”
顾清莹听到声音抬头,手上的汤险些撒了出来,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此刻就在面前了!
“哦?杜兄、梁兄,你们也在?你们......你们认识?”薛岳走近些面露惊讶。
顾清莹冷嗤一声,不理会他将碗放在了杜斯年面前嘱咐:“趁热吃。”
辛周虎心中纳闷,姓梁的是哪位?
正要起身见杜斯年朝他眨了下眼,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清莹一直是男装外出,隐藏姓名也是在所难免的,说不定这俩都没跟人说实话。
辛周虎拱手道:“是认识,不过也认识的不久,今日巧了凑在了一起,便与两位小兄弟一起拼了桌。”
“在这里都能遇到一处,的确是凑巧了,那不如......不如在下也厚着脸皮与三位拼桌......”
顾清莹先站起了身,瞥了薛岳一眼语气并不怎么和善道:“我们吃好了,薛公子不必拼桌,我们让你。”
顾清莹先挪了步子往外走,杜斯年紧跟其后行了个不怎么工整的礼,便跟了上去。
辛周虎笑笑道:“我也还有些事情,便不打扰薛兄的雅兴了。”
三人先后出了酒肆,薛岳背手依旧朝着三人身影消失的方向看着。
“公子,那姓杜的也太嚣张了,三番两次都如此,要不要小的们去教训这兄弟俩一番?”
薛岳挑挑眉回过头来,笑的意味深长道:“莫不是嫌你家主子命太长?”
身后小厮不解。
“那位辛小将军在杨超将军面前都是能说的上话的人,年纪轻轻便是个将军,这姓氏便与原州城那家的小将军对上了。”
“听闻辛小将军自小受教在镇北侯府,与顾家姐弟关系都很不错。镇北侯府那位表公子不就是姓杜么?”
“公子的意思是,他们是镇北侯府的人?可那姓杜的,怎么瞧也不像是个读书人啊。”不是说镇北侯府前来应试的是那位姓杜的表公子吗?
薛岳笑的有几分邪气,眸子缓缓眯起。
那所谓姓氏不过是为隐藏身份罢了,镇北侯府与这位少年郎年纪相仿的,唯有镇北侯府的大公子,还有......大姑娘。
顾大公子远在盛京城,那这位,恐怕就是顾大姑娘了。
至于那位杜表公子,倒是个有些城府的,往后最好还是做友人,莫要做了敌人才好。
“没吃够,明日再带你来吃便是了。”顾清莹脚步快,等想起杜斯年的时候,就见他一直垂着脑袋,还以为是这顿没吃畅快,让他伤怀了。
杜斯年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那位薛公子恐怕是知道咱们是镇北侯府的了。我在想,他是怎么认识虎哥的,照理说虎哥肯定不会去那什么文会,诗会什么的......”
“呃......是在杨将军家门前认识的,他也去拜访杨将军,说了几句话便认识了。”辛周虎追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还、还一起在酒肆喝了一回酒。”
“哼!都怪你虎哥!若不是你,他定然不会知道我们是镇北侯府的。”顾清莹冷眼瞥了辛周虎一眼,气恼道。
“我、我没说!我没说过关于你们的事,就连我自己家的事我也半句没提!”辛周虎觉得这事儿未必就怪他。
“虎哥,辛氏本就少见,再加上你的口音,年纪,稍微了解了解,便能猜到你是谁了。用不着你说什么家里事的。”杜斯年贴心解惑。
“那、那你们都用是化名,他如何知晓?!总不能因为看到我们在一起吃顿饭,就猜到了吧?”
顾清莹拧了拧眉心道:“那人最是奸诈狡猾!早先第一次见面我们只说了姓氏,没说名字,他便让人跟踪我们来着。”
“后来我在遇到他,他便上赶着打招呼,说不定在这城里没少安插眼线呢!”
杜斯年与顾清莹站在统一战线,补充道:“说不定是没跟踪成我们,就跟踪了虎哥你,摸清了底细才与你套上了近乎呢!”
辛周虎被两人这番言论震得目瞪口呆,支支吾吾道:“不、不是!你们读书人、你们读书人这么多心眼子的吗?”
“太可怕了吧?那这人、这人是个什么东西成的精啊?”
“为什么呀?就为了跟镇北侯府套关系?!”